黑暗中有兩副人影交纏在一起。
緊閉的門窗讓月光都射不進來,黑暗中流竄的空氣填滿著男人聲息。
「喂…」
「幹什麼…」鐘立文不耐煩的推開李伯翹擋在他唇前的手,接著又咬上了李伯翹的頸間。
「嗯…我說過你不把房間整理好我就不讓你進來的…」
「反正都那麼亂了就讓我睡這裡嘛…」
「不行…我明天是早上六點的班,我四點半就要起床了…」李柏翹皺了眉地推開了鍾立文,他知道如果這時候他再不堅決點,分房睡就完全沒道理了。
雖然說分房的作用多半是為了在世人面前隱藏他們兩人是愛侶的事實;但他還是覺得分房睡對鍾立文的自我管理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因為這傢伙根本就不管家裡的大小事,凡是煮菜、洗衣、拖地、倒垃圾幾乎都是自己包辦;連他的房間都是自己看不過去才幫他整理的!雖然說這傢伙現在已經調到刑事組了,很忙的時候是很忙啦…但他還是覺得不能這樣縱容他。
「現在還不到十二點咧…」鐘立文不滿的抗議著。
「不行。」
就在李柏翹堅決的宣佈後,一個能讓鍾立文熱血不已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恭喜你!」李柏翹得意的一笑;雖然身為警察說這種話實在太不應該了,但太好了,他終於有得睡了!他轉了身,自顧自的蓋好了棉被。
「嘖…怎麼在這時候。」鐘立文不滿的看著來電人,然後不滿的接著電話。「又怎麼了?」
「老大,中環那出事啦…」
電話那頭著急的交代著,鍾立文聽了大概後,便交待同僚手上就會趕到。他起了身收好了電話,又將原本脫到一半的衣服穿好。他真苦命,這個月來他跟柏翹的班全部錯開,原本就因為工作很少相聚的兩人又更加見不到面了。偏偏柏翹那死腦筋為了工作表現又死都不讓他碰,現在他一肚子的慾火都不知道該往誰發洩好。
他嘆了口氣,看了看在床上貌似睡的正香的李柏翹,無奈的又走出房門。
「阿文你來啦。」林叔泉正站在一旁看著法醫做事,轉了頭又發現鍾立文已經從遠方走近。「又有一個女的被殺了。」
「連環兇案?」鐘立文蹲在地上看著已被人殺死的長髮女人;想起上個禮拜被掛點的那女人。時間間隔這麼短,該不會是什麼變態殺手又重現江湖了吧?
「八仔你說咧?」鐘立文推了推正蹲在屍體前檢驗的法醫;法醫一聽斜了眼瞪了他,又拍拍自己的手,站了起來。
「跟你說過幾百次不要叫我八仔了,鍾sir。」其實法醫叫做朱衛平,之所以有阿八這個外號呢,是因為他的外型跟諧星八兩金有幾分相似;所以鐘立文老是用這個綽號取笑他。
「隨便啦,死因是什麼?」
「後腦重擊,死亡時間大約是十點半到十一點半左右,詳細時間我還需要回去解剖。」
「香港明明就是小地方怎麼變態這麼多…」鍾立文頭痛的騷了頭髮。「唉,又不用睡了。」
「總之目前等我的報告吧。」朱衛平推了推眼鏡,踩著疲憊的腳步離開了;由於這禮拜他已經連續解剖了五具屍體。五具耶!他真的得同意剛剛鍾立文說的話了,香港地方小是小,變態卻沒跟著少。
等到鍾立文回了刑事組,開完了會後已經是早上四點多了。
「累死了…」鐘立文身著懶腰;忽然間腰間傳來一陣陣動。「簡訊?」
這種時間,是廣告簡訊嗎…
『鍾sir早安;早餐通心粉加荷包蛋、現榨柳丁汁。』
鍾立文笑了笑,好吧,他得承認其實他還挺喜歡那傢伙的早餐的。
『李sir早安;一份多少』
過了三分鐘,鍾立文又收到一個讓他啼笑皆非的答案。
『鍾sir你未來四十年的薪水。』
等到鍾立文回到家時,李柏翹剛做好了早餐。鐘立文開心的與李柏翹一起用完了早餐;還不時虧了對方幾句大師傅什麼時候要開茶餐廳之類的話。五點半時李柏翹準時出門了,鍾立文這時候才準備回李柏翹的房間休息一下;九點還要與泉叔一起去查探線索,他可忙的咧。
他走到李柏翹的房間,正要打開門時,才發現門上貼了一張便利貼。
「這什麼?」鐘立文撕了下來。
髒鬼!!!不準睡我房間!!!
雖然我很想這樣警告你,但看你那麼累,所以算了。
不過只有這次!!!
PS我下班後會幫你整理房間,有案件的時候你都沒日沒夜,分房睡好點。
PS2: 請看背面
「無聊。」鐘立文邊笑邊換了頁。
早餐好不好吃呀~
如果你覺得不好吃你就慘了!
鐘立文頓時心底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隨便將紙一扔,推了門進去。一個鬆懈,全身躺在充滿伴侶味道的床上。
鍾立文與林叔泉一起去拜訪了昨天那位受害者的家屬;由於受害者身上的錢包還留著,所以他們很快的就與家屬聯絡上了。
他們來到了一間昏暗的大廈,來應門的是一名四十餘歲的婦女。婦女叫做蕭紫琦,是死者的阿姨。鐘立文與同事出示了識別證,婦女馬上就開門讓他們進去。由於來之前就已經來電通知過,所以兩方面的溝通還算是相當順遂的。
鍾立文從婦女的口中得知昨日受害的這名女性名叫林麗萍,二十三歲,是化妝品專櫃小姐。目前與阿姨同住;四歲時父母離異;林麗萍跟著媽媽,從此之後再也沒與父親連絡過;十六歲時母親因病過世後才與阿姨同住。
「小萍從小就很乖。」林麗萍的阿姨哭著說。「她書讀的不多,卻很懂事。十六歲時我妹走了,雖然我打算繼續資助她,說什麼也要她把中五唸完,但是她卻不要,十六歲就出社會做事了。」
「嗯…雖然唐突了點,但你們生活還過得去嗎?」
「我們倆是賺的不多,不過溫飽三餐已經夠了。我跟小萍也沒什麼不良嗜好,沒欠別人一個子兒過。」
「嗯……」泉叔一邊記錄著。「小萍的交友情況如何?有沒有男朋友?」
「小萍交友情況很單純,因為很早就出來做事了,也沒什麼朋友。好朋友只有一個叫做小玲,小萍讀書時就屬她跟小萍的感情最好了。至於男朋友,我想應該是沒有。」
「這樣呀…」鐘立文點點頭。「不好意思,琦姨,可以給我們小玲的資料或者是聯絡方式嗎?」
「好的,你等等。」
鍾立文與同事從受害者的阿姨那拿到了這個叫做『小玲』的女孩的聯絡方式後,很快的就離開了那棟燈光昏暗的大廈。他馬上打了通電話給同組的組員,要他們查查這個叫做小玲的底細。
通完了電話,他才上了泉叔的車。
「才十一點。」鐘立文看了看手錶。「八仔的報告不知道出來了沒。」
「你真當他是什麼,super man呀?這個月法醫有兩個跑去結婚度假了,他忙的很。」泉叔笑著看著鍾立文,從以前這小夥子就是這樣,從來止不住自己的熱血。
林叔泉,外號泉叔。這個年紀大上鍾立文一番的老實人;兼顧與鍾立文跟李柏翹同期訓練出來的警員;在一方面來講的確是挺了解他們兩人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原來李柏翹今早規定了鍾立文沒破案就不准進房睡覺的這個規矩。或許正確的來講,這才是使鍾立文這麼拼了命都想要趕快解決掉這件案子的原因吧。
「不管了,我打給他。」
鍾立文掏出了手機,從電話簿的目錄上搜尋了一下後馬上找到了八仔的名字。按下確定後,他迫不及待的把電話按在自己耳旁。
等待了一下後,電話的那頭終於有回應了。
「八…」
「鍾sir。」朱衛平無奈的打斷了鍾立文。「我不是超人,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好不好,拜託放過我啦…」
「八仔搞什麼鬼呀,這麼慢…」鍾立文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警察局的飯廳裡,要不是柏翹也約他在這吃飯,他才不想乖乖的在這等八仔過來咧!
「我說是你心急才對,現在是中午,lunch time。」林叔泉一邊喝著奶茶,又吃了口三明治。「給點耐心他,你先吃東西吧你!」
「怎麼啦,整張臉皺在一起。」李柏翹穿著制服從門口出現,一進門就看見鍾立文那煩躁的模樣;心裡頭倒也明白了三分。「食飯沒?」
「看也知道吧。」鍾立文拖著下巴。
「餓了你就自己先叫嘛。」李柏翹拉了鍾立文旁邊椅子坐了下來。「今天想吃什麼,我請你呀。」
「這麼好?」鍾立文挑了眉看他。
「我是看你辛苦,我啊,等下簽個名就可以放工了。」
忽然林叔泉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站了起來跑到外面接去了。這時鐘立文才把手搭在李柏的肩上,然後又更靠近了他一點。
「咳、咳,」鍾立文故意咳了兩聲。「李sirr今天心情真好,請我吃東西還幫我打掃房間。」
「你不覺得我一直都很寵你嗎?」
「感覺不到呀。」鍾立文搖搖頭;他根本覺得他的愛人正經過頭了。「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更多一點……那個什麼,關切或者是愛心什麼的嗎?比如說晚上讓我去你房間…」
「鍾立文你神經病呀!這裡是警局…」李柏翹紅了臉,趕快推開了鍾立文,又馬上站了起來。「叉燒飯,食不食隨你!」
「哈哈哈…」
鍾立文吃完了那段由自己愛人所請客的叉燒飯,又回到了辦公室後,朱衛平才終於把昨天那具女屍的報告給送來。
「死亡時間確定了,十點半到十點四十五分這一段時間。死因是後腦重擊,腦溢血斃命。從角度來看,兇手應該是左撇子。」鍾立文唸著剛剛朱衛平給他的報告。「另外,脖子有被手勒過的現象,但推判不是致命原因。」
「法證那邊呢?」
鍾立文所屬的小組組長madam Wang轉頭問向同組的沙展,康澤。
「法證說死者身上抵抗痕跡不多,所以找不到任何有關兇手留下來的皮屑、或者是毛髮組織。」
「嗯,看來大家要辛苦點了。」madam Wang清了兩聲喉嚨後,吩咐鍾立文與林叔泉負責追查死者好友『小玲』;康澤則是帶領其他同事追查林麗萍與上一個死者,方雯琳,之間有什麼共通點或連接性。
散會了之後,林叔泉打了通電話給了情報科,給了小玲的電話號碼,要情報科將使用這份電話號碼的使用者查出來,再將資料彙整給他。
全部的事情處理完後已經將近五點了,鍾立文終於捱到了標準的『放工時間』;時間還允許的話,他還可以回家吃飯,然後睡個好覺。只要那該死的變態兇手不出來再犯案的話,他們還可以等明天情報科將資料給他們之後,他與泉叔再去找那位『小玲』。
他開著自己的銀色轎車回了家,還順便在路上買了些燒鵝加菜。剛剛放工時就打了電話通知柏翹他可以返去了,那傢伙只說了句『那很好啊。』就掛了他電話,八成還在為了中午的事情嬲!
還說我孩子氣,自己分明也是。
鍾立文開心的抱怨著,又拐了一個彎,打算再去超市買點啤酒跟零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晚還有場球賽可以看呢。
鍾立文一邊提著一袋袋的零食與啤酒以及那份拿來加菜用的燒鵝,一邊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推開了門。
「柏翹!快點幫我拿東西阿。」
「發癲呀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聽到鍾立文回家的聲音李柏翹馬上如他所願的從二樓走了下來。一看見鍾立文滿手的塑膠袋,他先是哭笑不得,再好心的幫他拿了過來。「好重!」
李柏翹將東西拿到廚房後,又仔細的分了類;把啤酒整齊的堆放在冰箱,然後再將零食一包包的放進櫃子裡。還把燒鵝漂亮的擺放在新買的盤子上,然後把他剛燒好的糖醋蝦球還有一盤青菜都給拿到飯廳來。
接著他確認好海帶燉雞腳湯的鹹度,又盛了兩碗飯,才總算是大功告成。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燒成功的菜。又轉向客廳看看那個正懶在客廳沙發上看超八股電視劇的鍾立文。
「喂,食飯啦。」
「知道啦,李大人。」
鍾立文開心的拿了碗筷;只要有空時他們總是會互相煮飯給對方吃。雖然煮的那個人總是柏翹就對了。一來是他是刑事組的嘛,所以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忙;二來是柏翹也不太想吃鍾立文煮的東西就是了。
「李sir食飯。」
「鍾sir食飯。」李柏翹好笑的回了他話。「試試糖醋蝦球呀,我今天下午無聊看電視學的。」
「我是實驗品嗎?」說歸說,鍾立文還是夾了顆蝦球,然後乖乖的放進嘴裡。
「怎麼樣?」
鍾立文正經的咀嚼著,眉頭越皺越緊。
「不好吃呀?」怎麼會,他明明試過味道了,還OK呀…
「嘖、嘖、嘖。」鍾立文搖搖頭。「從來未試過如此清新、脫俗的感覺,蝦球的鮮、糖醋的甜,摻在一起的味道,居然比老鼠斑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比我的初戀更加詩情畫意,所謂『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詩!好詩!」鍾立文說的開心,還不時加進了動作。食神他可是看過幾千幾百次了呢,倒過來背他也會。
「……」李柏翹冷冷的看著他。
「不好笑呀?」鍾立文摸了摸下巴。
「鍾立文你真的是電視兒童耶…」李柏翹歪著嘴笑著,然後又夾了一顆蝦球給他。「吃吧,我居然做出比你初戀滋味還好味的蝦球,深感榮耀。」
「我的初戀就是你呀。」
「唬誰呀。」話雖如此,但李柏翹的臉上看的出來還是挺甜的。他自己也夾了粒蝦球,想嚐嚐是不是真的可以如鍾立文所說一樣,重嚐到初戀的滋味。
清晨六點,鍾立文賴在李柏翹的房裡,安穩的睡著。昨晚他費了很大的勁才說服了李柏翹讓他進來跟他一起睡。此時,他正滿意的做著自己的美夢;而李柏翹卻已習慣性的起了床,站在陽台舉啞鈴。李柏翹做完運動,又跑去廚房作了兩份早餐,才回了房間叫鍾立文起床。
「大懶鬼,起身啦!」他用腳推了推睡在床舖左邊的鍾立文。「PC66336鍾立文!!!」
「…別吵啦…」鍾立文被吵的皺了眉頭,耍賴的縮到棉被。「再十分。」
「不行!!!」
「五分。」
「不行!!!」
「三分,拜託啦。」
「七點了,你八點要上班的!!!」李柏翹拉開棉被。「起身!」
「好啦…」鍾立文不甘願的從溫暖的床鋪爬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後又抓抓自己那凌亂不堪的頭髮。
「衣服在那邊,我幫你拿好了。」李柏翹指了指門上吊著的藍色上衣還有牛仔褲,然後伸出手拍拍鍾立文的臉。「動作快點呀!我做了早餐。」
「yes sir。」鍾立文對他隨便舉個禮,然後又抓抓自己的脖子。轉了頭看看窗外那金黃色的陽光,明明就已經是冬天了為什麼天氣還是該死的好呀。
他忽然想起來他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放過假了。雖然破案是很爽啦,但最近這幾個月變態也太多點了,他忽然好想要休假呀…
李柏翹準時在八點的時候把鍾立文送到刑事組裡,而他自己今天則是放假天,所以他打算先到書局買幾本書,回家時再去市場那買點菜。
他問了鍾立文會不會回家吃飯,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白問的,因為那傢伙一定是回答『不知道,放工前再打電話給你』。所以他也只不過出於習慣問一聲而已;畢竟他也知道刑事組工作本來就比較複雜而且也不固定。
鍾立文坐在辦公室前,無聊的等待其他同事的到來;就跟柏翹說來太早了嘛,別心急,但那傢伙就是這樣。
他無聊的開了網頁,翻看了一些關於他目前著手的這件案子的相關新聞。但發現大多都是報導一些相當官方的說法後,他就關了電腦。
「耶,阿文,怎麼那麼早?」madam Wang剛從門口走了進來,發現只有鍾立文一人坐在辦公室內。她提著自己花了十幾萬買的昂貴包,相當不珍惜的隨手放在其他同事的桌上。因為她一直相信貨品就是要拿來使用的,再說名牌包也該有相當的價值,使用期限應該要比其他地攤貨來的久遠才對。所以她一直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包。
當然這件事鍾立文是不會知道的,他也不是那麼的在意。
「喔,還不都是因為柏翹呀。」
「柏翹?」
「柏翹沒在madam的手下做過事嘛,那也難怪了。那傢伙麻煩死了,總之一言難盡。」
鍾立文笑著揮揮手,縱使madam Wang不認識鍾立文口中那位『柏翹』,不過也大概知道那位人物跟自己的手下相當親近了。她搖搖頭,然後提著自己的名牌包走進了自己的專屬辦公室。
約十分後,林叔泉、康澤、還有其他同事都陸續出現。而madam Wang的辦公室內的電話在這時候也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嚴肅的回覆幾句,掛了電話後,辦公室內的影印機則動了起來。
「怎,情報科有料了?」康澤緊張的問著。
「總算是有點進度了,原來林麗萍跟方雯琳有關係的。」madam Wang拿著剛剛到手的資料。「林麗萍阿姨口中那個『小玲』的電話號碼的登記者,是方雯琳。」
「小玲?那她會不會就是方雯琳呢?」林叔泉彈著手指,像是靈機一動的說著。「可是,為什麼林麗萍的阿姨,會說是小玲呢?」
「唉,八成是那師奶也不知道林麗萍的朋友到底是誰,憑記憶胡亂給我們個名字吧。」
「總之,康澤,你去方雯琳的家裡問清楚她與林麗萍的關係。阿文跟泉叔拿方雯琳的照片再去跟林麗萍的阿姨確認一次。」
「yes, madam。」
鍾立文與林叔泉再次來到了那棟昏暗的大廈。他們拿了方雯琳的照片給蕭紫琦看,蕭紫琦非常確定的說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昨天所說的『小玲』。只是她也確定林麗萍怎是叫他『小玲』,而不是『小琳』,所以鍾立文跟林叔泉也只好無奈的摸摸鼻子回去。
「你說那個蕭師奶會不會是重聽呀,小玲跟小琳差很多的。」鍾立文不耐煩的直發出『嘖嘖』聲,他將手叉在胸口前,仔細想了各種可能,小玲跟小琳都不可能聽錯呀。
「怎知咧,總之先到林麗萍工作的地方問問吧。說不定電話雖然是那位方雯琳登記的,可是使用者不是本人呀,說不定他也有個妹妹叫方雯玲。」
「原來在我眼前的是再世諸葛,泉大俠,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鍾立文拱了手假裝佩服,逗的林叔泉搖頭苦笑起來。他承認他只是隨便說說的,不過聖誕節再一個多月就要到了,什麼事都有可能嘛。
食神不是也演過了,聖誕老人也是神仙呢。
註解:
『玲』與『琳』在粵語發音中是差很多的,所以立文他們才會覺得聽錯很奇怪。
李柏翹在書局裡買了三本小說,接著去了咖啡廳裡悠閒的點了一杯灑滿肉桂的cappuccino,在裡面享受了三小時的優閒時光後;差不多在下午一點時,他就離開了。在市場買了魚和菜後,他提著滿袋的食物,一邊聽著歌,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家。
他邊走邊打算著晚上該煮什麼菜,但忽然間他突然想起了這一年多來他與鍾立文在一起的生活;他上班,鍾立文也上班;他煮飯,然後鍾立文吃他煮的飯;然後他打掃家裡的每個角落,客廳、廚房、陽台、書房,還有兩個人的各自的房間(雖然鍾立文的房間已經有點偏像倉庫的作用)。他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完全圍繞著那個叫『鍾立文』的男人了,忽然間他發現自己非常的沒出息。要是父親還在的話,大概會好好的教訓自己一頓吧。
……不,要是父親還在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放手一搏的與鍾立文在一起了。
一定。
「柏翹,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可以嗎?」
為什麼他要拉著我的手?
「你有想過我們之間的問題?」
什麼問題,我們不是好兄弟嗎?不是說要做一輩子的兄弟嗎?為什麼變了調?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人要吻我?
為什麼自己推不開他?
為什麼再腦海中翻滾了那麼久,理性還是贏不了這個人如此狂熱的吻呢?
然後最後他才發現,他跟本就捨不得放開這個他渴望了好久、好久的吻。
李柏翹慢慢的睜開眼,他又夢到他第一次不顧外人眼光在大雨下得猛烈的街上毫無保留的任由鍾立文抱的那個夜晚了。有的時候他會幻想要是父親還在,或許他跟鍾立文跟本就不能發展呈現在這種關係吧?
或許他會同父親住一起,然後他們父子兩會去釣魚、晨跑;他跟父親遺失掉的時光,他們可以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彌補回來。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如果』上的,而他跟父親根本就沒有如果的機會了。所以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現在與鍾立文的關係,是不是太對不起父親了。因為不管怎麼說,縱使他真的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失去眼前的這個人了,他的罪惡感還是很深很深。
尤其是每當激情退去後的那時,鍾立文靜靜的睡在他身旁時,那陣莫名的罪惡與空虛,還是會毫無保留的襲上來,讓他根本無法招架。
他還是無法像鍾立文那樣的灑脫;無法否認,他還是很介意大家看他的眼光。但是他很怕寂寞,真的很怕,所以他才會這麼緊的抓住鍾立文。
但是慾望與罪惡卻以正比的速度日漸成長著,他越渴望自己不是孤獨的,越使鍾立文依賴他,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背後;父親的眼光也就好像無時無刻的都在盯著他一樣。
他越愛鍾立文,罪惡感就越深。
然後他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寂寞,縱使有沒有鍾立文的陪伴都一樣;就像現在。
鍾立文與林叔泉從林麗萍的同事中得知了一些林麗萍的交友情形,但看來對案情也都沒什麼幫助。都是些『林麗萍與同事的互動很平常,沒什麼特別的。』、『我跟她不太熟,不過聽說呀…』…這種顯見的評語。不過有趣的是,有一個同事透露了林麗萍最近似乎交了男友的資訊,因為前些日子她上班時總會偷偷的傳個簡訊,或者是跑到廁所講講電話。
不過仔細的問了下去,那個同事也說她也只是看了林麗萍那些舉動後才有這些推論,至於是不是真的交了男友,或者是男友的資料,她也都完全不清楚。
鍾立文與林叔泉失望的回了小組,把這些資料回報給了madam Wang後,康澤也馬上打了通電話回來,說有新消息。Madam Wang給了鍾立文與林叔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等康澤回來後,她就會接著開會討論。而她也希望康澤的新情報是有用的,畢竟誰都想早點破案,早早了事。
林叔泉自告奮勇的說要買下午茶回來給鍾立文享用,由於今早清晨七點就被李柏翹堅持要他起床的鍾立文現在真的沒有什麼精神。工作了六個多小時的他,來回奔波已經使他相當疲憊,他撐著沉重的眼皮,對著林叔泉道了謝,又攤在警局休息室的沙發上,搖頭晃腦地,就像下一秒鐘他就會睡著。
不過此時他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拿了起來看,發現是柏翹,便乖乖的接上。
「喂…」
「柏翹呀,怎麼了。」
「阿文……你今天五點能準時下班嗎?」
「還不知道,康sir說有新發現,等等就要回組裡。」鍾立文說完打了個哈欠,然後才繼續接著說道。「怎麼了,現在才三點…」
「……嗯,沒有,我現在要準備褒湯了……阿文,那個……」李柏翹的口氣聽來欲言又止,他舔了下嘴唇,然後又止住了說話的衝動。
「柏翹?怎麼了,你怪怪的,沒事吧。」
「……嗯,沒事。你做事小心,就這樣,沒事了。」
鍾立文掛掉電話後,還是覺得李柏翹怪怪的。那口氣活像他要遠走他鄉,十八相送似的。柏翹平常根本不會叫他做事小心的,因為不論別人怎麼唸,怎麼罵,鍾立文的做事方法終究還是鍾立文,不曾改變過。
他越想越覺得奇怪,心裡總是覺得很不安;柏翹剛剛的語氣讓他現在心裡頭好像有根針刺得他怪不快活。
「奶茶到。」
「泉叔,我有急事先回家一趟。」
林叔泉被鍾立文突如期來的發言嚇得差點沒把奶茶打翻,他即忙著找了個桌子把奶茶放下,然後又趕緊轉身拉住了已經跑出門口的鍾立文。
「喂喂,少爺,你要害死我呀!」
「柏翹不知道怎麼了,我要回去一趟。」
「不行,我怎麼跟madam交代…」
「照實說不就好了!」鍾立文不耐煩的皺了眉頭。「總之有事一切我來負責,就這樣了,再會。」
「喂、喂、喂!!!大少爺你拿什麼負責呀!」
林叔泉呆呆站在休息室內看著已經跑遠的鍾立文;他慘了,他頭好痛,等下madam會殺了他,一定!
鍾立文推開自家的門,坐在客廳上沙發上發呆的李柏翹被突然回來的愛人給嚇了一跳,他正準備開口要問為什麼時,鍾立文一個快步就衝上去緊緊抱住了他。
「你是要嚇死我才甘願嗎?」
「……我怎麼了?」李柏翹歪著頭。「不對,阿文,你怎麼會回來?現在才三點十分…我的天呀!你居然十分鐘就從警局趕回家裡來,你車開多快呀!!!」
「聽完你那種口氣哪有心情查案啊!」鍾立文不爽的反駁。「你怎麼了?」
「我?……沒事呀。」李柏翹推開他,然後搖搖頭。「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你怎麼了?」鍾立文插著腰正經的問。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快點回去上班,你會害死泉叔…」
「李柏翹。」鍾立文不爽的打斷。
「……。」李柏翹看著鍾立文正經的臉,然後馬上將臉轉開。「沒事。」
「喂、柏翹!」
正當鍾立文想拉住他時,李柏翹已經早了一步跑回房內。鍾立文氣得握緊了拳,又踢了客廳的沙發作為發洩。
晚上,李柏翹沒有做晚餐,然後鍾立文也還沒回家。
李柏翹坐在自己的床上對著父親的照片,心裡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別說是哭了。因為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那時候打給鍾立文。是因為按耐不了當時被寂寞感所填滿的自己嗎?他不知道,他只記得他那時候只想聽到鍾立文的聲音。
然後在鍾立文回到家抱住他的瞬間,那種欠缺感好像又被填滿了。
他不是不想告訴鍾立文自己的感受,只不過太難表達了。他總不能說,只有鍾立文陪在他身邊時,他才真的覺得自己是活過的吧。
你病了,李柏翹。
他默默的給自己下一個結論。
鍾立文與林叔泉待在中環附近的一間酒吧裡,林叔泉什麼都沒問過鍾立文,不過就像他想問也沒什麼機會了;因為鍾立文從三點二十分回到警局後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
就算有也只是單單的幾個字;『嗯』、『yes madam』…等,而這當然不能算是說話。
林叔泉知道自己猜的到鍾立文不說話的原因,八成是又跟李柏翹吵架了;在他心目中這對好兄弟成天就愛鬥嘴,三天小吵,五天大吵,但最後還都是會和好,所以他也很懶的追究這次到底又是誰對誰錯。
只不過從十點開始鍾立文已經陸續喝了不少的啤酒和烈酒,他也知道酒混著喝是最容易醉的了,所以他現在也挺擔心鍾立文目前的情況。要是放著不管,性格火爆如他,一個不注意不知道又會自酒吧裡給店家惹什麼麻煩。賠錢事小,失職事大,畢竟他們兩個身分都挺尷尬的。
「阿文,一點了,該返去了吧…」
「我是男人耶,這樣就返去,有什麼面子…」
「兄弟之間還講什麼面子呀,你當跟女朋友吵架呀。什麼我是男人…」林叔泉無奈的翻了白眼。「返去啦!」
「不返!」鍾立文打了個酒嗝。「我幹嘛這麼關心他,我幹嘛放著案子不管回家呀我,還不都是因為他嗎?」
「是是是。」
「還不都是因為他是特別的,李柏翹他腦袋到底裝什麼我真的不知!」
「是是是,知道柏翹是你最好的兄弟,所以你現在真的該返去了。」
「哈哈!」鍾立文伸出食指來對著林叔泉左右搖晃。「泉叔,你錯了,我們不是兄弟…」
「說什麼不是兄弟,快點返去啦!」林叔泉還以為鍾立文講的是賭氣話。「做兄弟哪有隔夜仇。」
「啊,差點忘了,柏翹說,不能說的,不能讓你們知的。」鍾立文拍了一下手,然後又笑了出來。「這是秘密來的,哈哈。」
林叔泉是不知道這兩兄弟又搞咩鬼,但是他也沒什麼興趣知道就是了。但是他知道鍾立文現在真的是醉了,他開始連哄帶騙的把鍾立文帶出酒吧,然後再快點揹他上了車,打算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他送回家。
李柏翹開了門,發現林叔泉正拖著喝的爛醉回來的鍾立文站在門口,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模樣。他雖然覺得有些好笑,但也忍住了。他很快的從林叔泉把鍾立文接了過來,然後跟林叔泉道了謝,關了門後,再把跟他身型差不了多少(甚至還矮了他三公分)的鍾立文搬回自己房間。
他幫鍾立文拖了鞋,還把他的衣服換了之後,他自己也才上了床。
他坐在床上,看著睡的正香的鍾立文,因為歉意而產生的罪惡感又開始泛濫了起來。
「對不住呀…」
他小聲的道了歉,然後一邊摸著鍾立文的臉。
鍾立文起身時,李柏翹就睡在他旁邊。此時他還以為時間才早上五點多吧,因為身旁的人還睡的很香甜。沒想到等他轉身看了牆上的鐘,他才發現已經早上七點。
他懷疑的看向在一旁睡的沉穩的李柏翹,他從沒見過柏翹會睡到這時段的,他本來想打算馬上叫李柏翹起床的,但只見李柏翹就像嬰兒一樣,緊緊抱著棉被,縮的就像一團肉球。
他看看李柏翹,然後轉了個身拿了電話,打給了泉叔要他幫自己請半天假,接著再打給與李柏翹同一個team,也是他們同一期同學的姚玲玲,也叫他幫李柏翹請了一整天的假。
然後他再一次的拍著李柏翹的背,順便搖醒他。
李柏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接著抬了頭看了鍾立文。
「早。」鍾立文說。「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嗯。」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昨天是怎麼了嗎?」
「……我不知怎麼說。」
「點解你要假裝沒事?」
「我……我真的不知怎麼說,阿文。」李柏翹坐在床上,手上還抱著棉被。「……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鍾立文皺了眉頭。「你不要同我說,你昨天是因為噩夢才擺出那種態度的。」
鍾立文又開始失去了耐心,聽的李柏翹也開始不開心了起來。
「是啊,就是因為那個夢!」他不爽的回應著。「我不知點解,點解我要那麼中意你,點解我怎沒在那個雨夜把你推開!」
鍾立文被李柏翹搞糊塗了,不過見到李柏翹越說越激動,眼淚也因為情緒而不堪的落了下來,原本強硬的態度也全部軟化了。
「柏翹…」
「點解呀!你可不可同我講,點解中意你會有罪惡感…」李柏翹將臉埋在手裡。「我有的時候夢見阿爸,我都會覺得他好像在怪我,怪我點解會同你發生這種關係…」
「柏翹,你想太多了,李sir已經…」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我還是覺得他活在我的記憶中呀!」李柏翹激動的說著。「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時,我真的會忘記阿爸。可是我不想忘記阿爸呀,但等到我想起阿爸,我就會覺得,我是不是不應該同你發生現在這種關係,我真的好亂呀,但是、但是我又放不開你。」
「你講咩呀,柏翹,我是我,李sir是李sir,不管你鍾意誰都好,你都是他仔,他也永遠是你阿爸,這不能改變的!」
「可是我…」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李sir,甚至要相信我。」鍾立文抱住了李柏翹。「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咩問題,我們不搶不拐,也沒害人過,甚至還是差人來的,按時繳稅、盡忠報國、哪項國民應盡的義務試問我們有哪項沒做過?點解我們之間會有問題。」
「…嗯。」李柏翹的情緒像是已經有些許的平息。
「不要太鑽牛角尖了,記住,我們之間咩問題都無。」鍾立文放開了他。「你太累了,有空我陪你去釣魚,什麼時候都可以。」
「你不是說釣魚很悶,你不鍾意的嗎?」
「因為那是你李柏翹最鍾意的。」鍾立文吞了口口水。「啊,我忘了,你最鍾意的不是釣魚,是我。」鍾立文得意的開口。
等到鍾立文處理完他與李柏翹之間的問題後,下午一點,他出門了。臨走之前他還很難得的做了一頓早午餐給李柏翹食。他想過了,這幾個禮拜李柏翹實在是太累了,不僅要上班,還要管理家裡的事情。內外兼顧,偏偏那傢伙又事事求完美,所以才會累得出了問題了吧。話說起來他也很不應該,家裡什麼事情都丟給柏翹,自以為柏翹也很喜歡照顧他,然後自己也落得輕鬆。這樣說來,或許他才是那個最該被雷公劈死的人吧。
鍾立文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以後都要多關心李柏翹一點。他是知道那傢伙很纖細,但沒想過會衍伸出今天這種問題出來。雖然說柏翹老是說他像個大小孩,孩子氣、愛計仇什麼的,但照這樣看來,柏翹還比較像嬰兒。因為他太缺乏安全感了,在一層層完美包裝下的李柏翹,其實只是一個很需要愛跟保護的嬰兒。
就像比玻璃還不牢固的番茄,一壓就壞,還會感染其他沒壞的部位。
鍾立文回到小組後,才知道其他同事對這件案子已經查出了一些像是破案關鍵的線索。很巧的是,林叔泉隨便說說的兩句話真的成真了;方雯琳真的有個妹妹叫做方雯玲。
所以鍾立文真的想要好好思考『聖誕老人到底屬不屬於神仙』這個問題了,但是康澤接下來所探查到的事情又讓他懷疑了起來。原來方雯玲在四年前出了國,接著在國外因為一場車禍死了。而姊姊方雯琳十三歲起就在國外讀書,一個月前才剛從加拿大回來。原因是雙親的身體近年越來越差,她才想回來盡盡孝道,沒想到這下卻白髮人送黑髮人,對於江家父母來說真是何其殘忍。
「康澤,你去查看看林麗萍是不是跟方雯玲同個中學。泉叔,你今天跟著康澤一起。阿文,等等會議完了跟我進去辦公室。」madam Wang說著,阿文無奈的看了泉叔一眼,礙於自己地位真的比眼前的女人小,他也只好回答千篇一律的『yes, madam. 』。
「阿文,我不在意屬下因為私事請假,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話。」madam Wang並沒有看著鍾立文的臉。「但是我不希望做事的時候被私事影響太大的屬下,我知道柏翹是你的好兄弟,但是你不覺得昨天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跑掉,對泉叔,對我,對這個team,甚至是對這單case的關係者都很不尊重嗎?」
「sorry, madam. 只不過那時候柏翹他…」
「是,你昨天雖然只是離開了幾分鐘,是不嚴重……唉,或許是我太認真了點吧。」madam Wang終於抬起頭來看他。「我看你今早又請了假,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批個一兩天的假期給你。」
「thank you, madam」
「不用謝我,把你分內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之後,再回來。我要的是要全心投入case的警員,知道嗎?」
「yes, madam」
「你搞咩呀…」李柏翹拿著鍾立文剛剛拿給他的黑布條,歪個嘴斜眼看了他。「你不要跟我說你要跟我玩SM。」
「你變態!」但鍾立文卻笑的挺開心。「要給你一個surprise,把眼睛蒙起來。」
「古靈精怪…」
雖然嘴上抱怨著,李柏翹還是乖乖的蒙上了眼睛。接著鍾立文開始推著李柏翹的後背前進。李柏翹感覺到鍾立文開了門,推他出了家門後隨即搭了電梯下了樓。接著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李柏翹覺得那大概是停車場吧。然後他猜對了,因為現在鍾立文正幫他開了車門,然後要他進去。
「你不是要告訴我,你特地請兩天假,然後也幫我請兩天假,就是要我蒙著眼陪你去兜風吧?」
「當然不是,總之你等著看吧,包准是個大驚喜!」鍾立文發動著引擎。
「我只怕有驚無喜。」
「喂,說好今天不准吐嘈的。」
「好啦好啦,聽你的。」
「到了!」經過一小時多的車程後,鍾立文開心的說著。「布條可以拆了!」
李柏翹照著鍾立文所說拆掉了布條,然後他睜開了眼。但是眼前突然來襲的強光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他順手擋住了陽光,又閉起了眼,然後才慢慢的再一次睜開雙眼。
其實在車程當中,李柏翹已經有想過鍾立文到底是在搞咩鬼。他有想過這個人頂多是帶他去山頂吃一頓好的,或者是去深水灣吃海鮮吧,總不可能是學八點檔,在白沙灣的海邊上面學點蠟燭大聲說我愛你吧;天呀,一想像他就承擔不起。
但讓他從沒想像過的是,現在映入他眼裡的,是一艘遊艇。
「噹噹噹噹噹、怎、嚇到了吧?」
「……鍾立文你哪來的錢,供樓供車都快壓死你了你還買遊艇…」一想到賬本裡的赤字,李柏翹的心中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感動。
「誰說我買了,這什麼時代了,連情人都可以租借了,租遊艇有什麼奇怪的。」
「很貴吧。」李柏翹轉向右邊看了他一眼。「而且快月底了。」
「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為了喜歡的人,無論花多少錢、多少時間,都無所謂的。」鍾立文浮起那印有酒窩的笑臉。「對吧。」
李柏翹因為害羞而別開鍾立文的視線,接著低下了頭,一邊還咬著自己的手。
「有人害羞了。」
「你、你、你神經!!!」鍾立文那該死的,他明明知道他對他那種笑臉最沒輒了。
「好沒天良,花了大錢還被罵神經,我好可憐。」
「……謝謝。」李柏翹帶著一點不甘願,但聽起來還是有些複雜的口吻。
「什麼?聽不到。」
「神經,下車啦你!」
李柏翹在車程中時其實也有想過萬一他看到鍾立文給他的驚喜時,他會不會真的喜極而泣,然後感動到不停顫抖呢。但事實證明他沒有,而且他非常冷靜。現在,他正坐在遊艇上釣著魚,然後鍾立文在他一旁直喊好悶好無聊,但還是乖乖的握著自己在上次鍾立文生日送給他的魚竿。
「夕陽好靓呀。」
「是嗎?」
鍾立文歪著臉看他,然後伸出手摟了李柏翹。
「你知道為什麼我租了遊艇嗎?」
「……因為出了海不容易被發現。」李柏翹默默的說出了答案;他知道自己說的就是鍾立文所打算的,不會錯的。「對吧,其實你的用心我知道。」
鍾立文看著遠方的魚竿,沒有回答。接著李柏翹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你也只希望我可以輕鬆一下,現在不是很好嗎?我會努力放鬆的。」
……哪有人連放鬆都要努力的呀!
唉,鍾立文現在忽然覺得自己花的錢好冤枉。
已經晚上了,然後李柏翹沒釣到任何一隻魚。他吵著說是因為海釣經驗不足,鍾立文只是挖挖耳朵,默默的拿出準備好的微波食品。他們相依坐在在甲板上,李柏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鍾立文則是很快就把那份味道還算過得去的微波食品給解決了。
鍾立文無聊的看著暗黑色的海面,他發現即使他們上了遊艇,頓時世界只剩他們兩人了,可是李柏翹感覺還是不怎麼依靠他;事情也好像沒有因為他刻意安排的浪漫所解決。
好吧,他得承認目前情況看來並不是很浪漫。
「…你為什麼還不高興?」悶了不久,鍾立文還是忍不住問了。
李柏翹懷疑的看著他,吞了口中的義大利麵,才說了話。
「我哪有不高興。」雖然也沒有開心就是了。
「……」鍾立文因為李柏翹的態度開始生悶氣,撇過臉後又獨自跑回到了廂房。
李柏翹看著鍾立文的背影,一會兒又把臉轉了回來。像是發著呆一樣的,呆望著眼前黑色的海。
鍾立文很早就睡了,他不知道李柏翹是幾點進了房間的。只不過他有點印象的是,李柏翹似乎在黑暗中撫摸著他,然後給了自己很多的吻。他記不住的原因是,昨日因為生氣的關係一個人在房間內把準備好的紅酒全喝光了。
他想李柏翹應該有發現才對。或許李柏翹因為這樣才給他很多的吻吧,他想,因為那傢伙總是很害羞,總要等到自己記不住他所給的溫柔時,他才會有所動作。
他睜開了眼,回頭看了看床上的痕跡,卻不見李柏翹。
「柏翹!」起了床,他一邊喊著李柏翹,一邊跑到甲板上。但卻也誰都見不着,他驚慌著看著眼前的場景,因為遊艇早已停靠在昨日的碼頭。他跑回房間,準備打通電話給李柏翹;一拿起手機,才發現李柏翹放了封信在他床邊。
他擔心的很快把信拆了。
阿文
你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吧,放心,我沒事。
昨天我想了很多;但我發現自己還是毫無頭緒。坦白說,當我踏上甲板那個瞬間起,我真的覺得自己該開心的,該放鬆的。
但我還是發現我不能。
我發現縱使世界只剩下我和你,我現在還是不能像在那個雨夜一樣放縱自己。我開始好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對你也抱著同樣的心情。
我真的很擔心自己不能給你像你給我一般的同份量的喜歡。
對不住,我說不出愛。
跟你一起釣魚時,雖然你總是在我身邊吵著很無聊;我卻還是很開心。我不能否認這點,但是我卻還是一直把跟阿爸釣魚時的情景融在一起。
我相信你,可是我確信不了自己。
縱使再怎麼跟自己說阿爸已經過世了,但我還是覺得他在我身邊呀。我還是一直覺得,阿爸會怪我,因為再怎麼說,阿爸都會覺得我們都只是單純的兄弟情而已。
是呀,我們是不是應該只是兄弟?
老天爺讓我相遇是不是應該只是要我這個沒親沒故的人一個兄弟而已,然後我們會錯意了呢?你說,是不是應該只是這樣呢。
然後,我跟自己說,是不是應該主動離開你。
可是當我走進房間看到你時,那股衝動又完全破碎了。即使再怎麼假裝,我還是發現自己依然那樣的依賴你。就像寫這封信時的現在,跟你的回憶還是滲透了我的腦袋;越是說服自己要離開,越是說服自己要放手,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不想要什麼都沒有。
然後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你的,現在我真的能說出來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們還是只能靠黑夜隱藏著我們自己;等到世界只剩下我們兩人時,我們才能把對彼此的感覺給表達出來。
然後到頭來我已經搞不清楚方向了。
心頭唯一剩下的感覺就是忐忑不安,你明白嗎。
然後,我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定。我發現這真是我近來做的最有勇氣的一件事,不是抓賊,不是與歹徒徒手博命,而是我決定讓緣分去決定我們自己。
如果我們之間真的不是錯誤的話,我們還是會遇見的,就在今天。就算在人海茫茫的香港街頭,你還是會發現我的。
但如果我們之間真的錯了,那我們之後真的只是兄弟了。
我知道這是一個給自己重新審視我們自己的機會,所以我絕對不會再因為捨不得你而不放手的。因為我知道自己再怎麼不捨,我們始終都沒有結果。
但如果我們真的回覆成那單純的關係時,我還是懷念我們無話不說的日子,還有我們吵架之後我還是會想念你的那種衝動。
對不住,還有,謝謝。
翹
「這個蠢蛋!!!」鍾立文看完差點氣的把信給撕了,這傢伙根本是因為愛他愛過頭又害怕承認才把腦袋燒壞了!!!
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出去,還一邊開著車一邊打給了他認識的所有同僚。他發誓,就算是公器私用他也要把李柏翹給揪出來,把整個香港給翻掉他都在所不惜。
「泉叔,你那邊怎麼樣?」這五個小時來,鍾立文的手機幾乎沒有斷線過。「是嗎…麻煩了,我自己會去西環那邊看看,你幫我拜託師兄弟們,只要看到柏翹,就馬上打給我。」
他不知道已經在路上徘徊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經打了多少通電話給自己的師兄弟了;他只知道,他從十二點找到現在,不要說食物了,他連一滴水都沒喝過;但他還是找不到李柏翹。
然後,太陽就已經快下山了。
他真的很怕那蠢蛋因為自己心中的猶豫,在隔天就跟他說:『鍾立文,由於你昨天沒找到我,所以今天開始我們就是真正的兄弟了。』他只要一想像那蠢蛋認真的說出這種話的表情,他的頭又開始痛了。
「李柏翹你這衰人…」不知道已經在心中詛咒過幾百遍的話,他終於說了出來。他的嘴唇都因為氣憤幾乎咬出血來,握著方向盤的手也越來越用力,頭上的青筋隨即也跟著爆了出來。他已經找過李柏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了;常去的酒吧、咖啡廳、還有他們的住家附近。甚至連黃竹坑他都去過了,這對能成為警察的他們來說,黃竹坑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他真的是擠破頭才想到要去那的,沒想到過去的時候只是一場空。
鍾立文又把車開往了上環,他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往那個方向開了;總之他只覺得自己就像無頭蒼蠅一樣,盲目的在路上徘徊,卻始終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目標。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的心被鈴聲嚇的跳漏了一拍,但是很快的,他就馬上把手機給塞到耳邊。
「泉叔嗎?」
「阿文,舞龍他們說灣仔跟銅鑼灣附近都沒呀,都沒看到柏翹。」
「是嗎…」
「對了,你要不要想想看,柏翹對什麼地方最眷戀呀;你也知道,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你,你都找不到了,我們更加困難了…」
「我哪知道那衰人會去哪…」忽然間,鍾立文的腦袋浮現出一個人,然後,他像是明白般的大叫了一聲。
「怎麼了?」林叔泉緊張的問著。
「我怎麼這麼蠢,柏翹一定在那!」鍾立文開心的說著;他想,如果這地方真的還找不到李柏翹,他就真的沒辦法了。「謝啦,泉叔!」
鍾立文快速的在下一個路口迴轉,然後又開上了快速道路。
他相信李柏翹一定會在那裡的,一定會。
沒有的話,他鍾立文三個字倒過來寫!
鍾立文一到目的地便快速的跑下了車,他連鎖都懶的上了;到達他所想的地方後,他更是一肚子火,什麼念頭都沒有。因為他現在只知道,李柏翹那個神經病外加蠢蛋三級的衰人,天都已經黑了他居然還坐在自己父親墓旁的地上。
而且那白癡仔到現在都還沒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李柏翹…」
「?!」一聽到鍾立文的聲音,李柏翹驚恐的抬了頭。他驚慌著看著對方,原本他是一直走走停停的,他去了每一個他跟鍾立文共有回憶的地方,黃竹坑、酒吧、還有他們在雨夜當中相擁的那個街道,最後他才走到了自己父親的目前,原本只是想對父親說幾句話的,但卻還是忍不住的低下頭來對著父親發呆,因為他發現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阿爸,對不住,我喜歡上鍾立文了。
阿爸,對不住,我發現我離不開鍾立文了。
阿爸,對不住,我漸漸忘記失去你當時的悲哀了。
一切的一切,他想說出來的詞語,都是有關於一個人,鍾立文。
所以他才捂起自己的嘴巴,因為他發現,不論他再怎麼流浪於沒有鍾立文相伴的街頭,他還是滿腦子都掛著那個有著燦爛笑容的男人。
然後總是走到斥滿著他們倆回憶的地方;第一次遇見的走廊、第一次感覺到彼此心意卻說不出來的天橋、還有那個讓他們開始錯誤,相擁彼此的街道。
縱使他最後走到了父親的墓前,他想說的話,卻是滿溢著鍾立文的話語。之後,他開始感到很罪惡;他靜靜的坐了下來,靠著父親的墓碑,想用陪伴來洗去自己的罪惡。
只是他從沒想過,鍾立文真的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因為到現在這一刻為止,他還是覺得自己愛上鍾立文絕對是錯的。
阿爸絕對不會讓他們遇見的,一定是的…
只是他現在所思考的一切,都因為鍾立文一個拳頭給打斷了。
鍾立文還不留情的,在李柏翹的臉上揮了一拳;然後一邊還帶著他的眼淚。
「阿、阿文…」李柏翹摸著自己被揍的左臉,更加質疑的看著對方。因為天已經黑了所以他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不過他確實感覺的到,鍾立文哭了。
這是李柏翹第一次看見鍾立文哭。
「你這渾蛋!!!」鍾立文在下一秒馬上跪下抱緊了李柏翹。「痛死你算了,那你就知道我這六個小時來的心有多痛!!!」
鍾立文加緊了力道抱緊了李柏翹,幾乎都讓李柏翹吃痛了起來。他閉上眼睛,把全身的力量放在鍾立文身上;然後,他才聽見鍾立文那有如蚊子般的細小哭聲。
像是絲帶一樣的形狀,平滑又緩慢的滑進了自己耳朵。
李柏翹靠在鍾立文的身上很久、很久,好像自己全身都已經放鬆了。最後,他睜開了眼,剛好看到了父親的墓碑;原本印在上頭的毫無表情的父親,現在卻好像是微笑看著他們。他嚇傻了,再捻起雙眼看一次時,父親的模樣,好像又變回原來樣子了。
你沒生氣嗎,阿爸?
你是想這樣告訴我嗎…?
又在鍾立文的身上挨了一會後,李柏翹也回手抱緊了緊緊抱住他的男人,然後終於笑了出來。
「對不住…」李柏翹終於可以說出口。「還有,我鍾意你。」
鍾立文覺得自己真的把李柏翹給追回來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們多次跟對方擦身而過的那時,他離李柏翹有多近。他也不知道在那些熟識的路旁轉身後的剎那,如果能多查覺一點,李柏翹正站在他的另一邊,哭著看著他們熟識的街景。
只是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猶記得剛剛他在月光下奔跑,追逐著李柏翹那某他想念萬分的身影時,他的內心有多麼的煎熬與難堪。所以他不想再經歷那種睁開眼睛卻看不到李柏翹痕跡的早晨了。
他握著李柏翹的手,然後就像那天第一次抱他的雨夜一樣;在給了彼此許多的吻和慰藉後,他看見了李柏翹睡著的笑臉。
然後他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比的上此刻他握著李柏翹手的真實感了。
從來沒有過。
但;李柏翹到底有沒有踏出那一步,鍾立文也隱隱約約的知道。
不過縱使他們兩個去問上誰,尋求他們是否走錯的答案,他們或許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但是此刻感覺到彼此炙熱感的真實,才是他想把握,而且想要的。
隔日一早,鍾立文與李柏翹神清氣爽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單位上班了。
大夥兒擔心的問著李柏翹昨天的去向;由於鍾立文昨天時在太過勞師動眾了。但李柏翹也只是靦腆的笑笑,說他已經恢復元氣了,可以精神百倍的上班。
從此之後他不會再亂想了。
他對大家保證著,然後說自己已經被鍾立文教訓一頓了。
Madam Wang對於鍾立文嶄新的態度非常滿意,她要林叔泉向鍾立文大致上解說這兩天來已經查到的線索。原來方家姐妹長的很像,這也是為什麼蕭紫琦把方雯琳的照片說做是方雯玲。再來就是林麗萍與方雯玲真的是中學同學,而且聽聞還非常要好。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卻是原來方雯琳這次回來是準備帶預定要結婚的男友回去給雙親看的,當然,madam Wang不排斥方雯琳有被情殺的可能,所以她現在相當懷疑方雯琳的男友。
除了這些;康澤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他總覺得第二個死者怪怪的,但卻是那種說不上哪的怪。總之以康澤多年辦案的經驗,他總覺得這次的事件跟林麗萍的交友一定有很大的關連。
不過由於林麗萍的阿姨其實對林麗萍交友情況真的沒有多大了解,而林麗萍的同事們也因為她低調行事的風格和她完全不熟識。所以康澤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查起。
林麗萍,正確來說她與阿姨的感情只能說上普通,既沒有男友也沒有朋友。打死他都不相信一個青春年華的二十三歲女孩是以這種模式生活的。
況且他真的非常在意之前林麗萍的同事說她像是交了男朋友,上班總是偷傳簡訊,或者是偷接電話等行為。所以在徵求madam Wang的同意之後,康澤向科技組要求把林麗萍的通聯記錄調出來。不過卻因為需要聯絡電信公司的緣故,所以需要花一些時間。
而今天正是電信公司要把報告傳過來的那天。
康澤拿著手上那份報告,開心的衝近madam辦公室;這讓站在外面的林叔泉與鍾立文驚嚇了半刻;接著才馬上明瞭康澤大概是有大發現了,那人對工作的熱情真的可以比過鍾立文了。
沒過幾分鐘,madam Wang與康澤馬上出了辦公室;並且馬上宣告說立刻到會議室開會。鍾立文點了頭,覺得自己就要開始大展身手。
「所以說,我們可以確定的是,林麗萍跟方雯琳是相識的。因為自從方雯琳回香港後,林麗萍便常與她通電話。」madam Wang說完,又把複印版的通聯記錄發放給每個組員。
鍾立文抿著嘴思考著,從這上面的紀錄看來,林麗萍的確很常打給方雯琳;而且真的是太常了,幾乎已經有點到騷擾的地步了吧──他不得不這麼想,因為林麗萍從剛開始地一天一通,到後面已經變成十幾分一通了。
「madam,妳說再好的朋友會這樣嗎?不怕把電話燒壞?妳看方雯琳死前那幾天,林麗萍幾乎是一天打了上百通耶。」鍾立文提出疑問,然後繼續說。「最奇怪的就是,方雯琳死後,他還是繼續打這通電話。」
「照理說,朋友被殺害這件事她應該會知道才對…」林叔泉壓低聲音說道。「這樣看起來,林麗萍的行為的確有點不太對勁。」
「沒錯,madam,我想我們需要到林麗萍家做個搜索。」康澤興奮的說著。「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找出更多的線索來…」
「我已經去申請搜查令了,下午就可以拿到。」madam Wang像是勝利般的一笑。「阿文跟泉叔等等去方家問看看方雯琳男友的事,這條線還是要跟。然後康澤跟其他人,通知法證一起到林麗萍家做徹底性的搜查。」
「yes, madam.」
Madam Wang有預感,他們這次查對線了。
與林家不同的是,方家的環境顯的好多了。鍾立文對著領他與林叔泉入門的幫傭道了謝,乖乖的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等著方家二老的出現。
他的視線打繞在這間屋子內,看來方家真的是挺富裕的;這也難怪他們能把方家兩姐妹送出國外造就,錢對這口子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還好他事前已經從康澤的口頭敘述聽過了,方家做的是貿易進出口生意,在同行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過了一會兒,從樓梯上出現的人是一名長的與方雯琳相像的婦人以及一名中年男子。鍾立文推判的道那名婦人絕對就是方家女主人了,但至於那名男子…他就暫時沒什麼想法。
「讓兩位阿sir久等了。」婦人率先開口,接著又回過頭吩咐了幫傭倒杯茶過來。
「不用客氣的,方太太,我們今天來只是想問您幾件事。」林叔泉說著客氣話。
「嗯,儘管問吧。」婦人坐了下來,而身旁的中年男子也順道坐在婦人的身旁。
「是這樣的,我們現在查道了一些線索;雖然不便透漏,但還是想問問方太太,你認識這名女人嗎?」鍾立文從懷中抽出林麗萍的照片。
婦人撇了一眼,伸出了手從鍾立文手中拿了相片。而在鍾立文拿出相片這一瞬間,婦人身旁的中年男子卻偷瞄了那張照片幾眼,接著才快把眼光閃避開。
而林叔泉沒有看露這一點。
婦人看了幾眼,像是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後,才像是想到什麼的開了口。
「好像是小玲的同學…小玲出國前他還挺常到家裡來的。」婦人有些感慨的開口。「記得她和小玲感情很好呢。」
「那這名女孩認識方雯琳嗎?」
「應該…不熟識吧,畢竟小琳在很小的時候就出國了,那時小玲都還沒上初中呢。」婦人說完後就把照片遞回給鍾立文;鍾立文點了頭,然後又把照片放回口袋。
「另外,我們想冒昧的問一下,聽說方小姐這次回來是要籌備結婚的事,我們有些事情想問問她的未婚夫…」林叔泉逮到機會,委婉的開了口;這個問題才是他們這次拜訪的主要目的。
「我就是小琳的未婚夫。」突然,一直默默坐在婦人隔壁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了。「有什麼需要幫忙嗎?阿sir。」
「怎樣,這人怎麼說。」madam Wang推開鍾立文,嚴肅的盯著小螢幕。
「看起來像是挺合作的…」鍾立文無聊的轉著筆,又看了一下時間;原來已經五點半了。「看泉叔還滿平靜的在做筆錄。」
「是嗎…?」madam Wang像是有點不以為意的帶過,然後又推了門離去。
「方雯琳的未婚夫叫做李啟華,美國華僑。」林叔泉唸著剛拿到手的資料。「與方雯琳是大學同學,交往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最近打算結婚才回到香港的。」
「方雯琳被殺那天有不在場證明嗎?」madam Wang問。
「算有,方雯琳被殺時間法醫推測約七點到七點半之間,他說他七點十多分時在銅鑼灣的一間超商領錢,如果去調超商的監視錄影器應該能證明。」林叔泉繼續說著。「方雯琳是在半山區與西環那個交接帶被殺的,十幾分鐘要感到銅鑼灣不太可能吧。」
「這樣…」鍾立文咬著手指,看來這個李啟華應該不是殺自己情人的兇手;真要說的話,如果他真的要殺在美國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回來香港呢?
「那林麗萍那件案子他有不在場證明嗎?」鍾立文接著問。
「沒有,他說因為方雯琳死了他心情很不好,那個時間大概是去看海、散步,沒有人能替他作證。」
「那他知道自己未婚妻跟林麗萍的關係嗎?」
「你問到重點了,他說他完全不認識那女人。」林叔泉對鍾立文擺出一個得逞的微笑。「我問他,你知道你未婚妻與這女人的關係嗎;然後他說『他不認識這女人』。」
「…喔。」鍾立文聳了肩,然後得意的一笑。
大魚入網。
「做的好,泉叔。」madam Wang滿意的拍拍林叔泉的背;這人臉太過老實,不過就是因為那張太過老實的臉讓許多嫌犯在他面前不小心多說幾句。這全都因為林叔泉就是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長相太過於親切。
「thank you, madam.」
「你跟立文先回去吧,康澤剛打電話回來說法政部那邊已經採證完了,接下來就是要把林麗萍的電腦搬回科技組,暫時沒什麼事了。」
「yes, madam.」
鍾立文拖著疲憊的身子推開了門,往前一看,李伯翹正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絲毫沒有發覺鐘立文已經回來了。
鍾立文轉了身關了門順便把鑰匙放在門旁的櫃子上,拖了鞋襪後才往李伯翹身上撲。
「呃…別吵我…我今天好累…」李伯翹哪不知道是鍾立文在鬧他,因為還有誰會那麼無聊。只不過他今天真的太累了,今天中環發生了幾起突發事件都挺難處理,一下子有人跳樓一下子又有人要開瓦斯自殺;他快被香港的一群刁民給整死了。
「喂我肚子餓了。」
「你自己泡麵隨便食啦…」
「加塊午餐肉加粒蛋,謝謝。」
「自己煮啦…」李伯翹終於不甘心的睜開眼睛,推開了鍾立文後又繼續睡死在沙發上。
鍾立文不甘願的自己跑去廚房煮了麵,然後他發現家裡居然連塊午餐肉都沒了,害他超不開心的偷偷瞪了李伯翹一眼。他無奈的只好在泡麵裡隨便加幾塊青菜跟蛋,還把前幾天吃火鍋剩的豆皮加了進去。
把盡了全力煮好的麵捧到客廳的桌上後,鍾立文才打開電視,準備一邊看他的八股電視劇一邊好好享用他的大餐。
「鍾立文,食飯要到餐桌上時。」李伯翹閉著眼睛都知道那傢伙又破壞了生活公約。
「…你不是在睏覺嗎?!」
後來鍾立文還是不甘願的把麵扳回了餐桌上,等他用完,還看完了灑狗血的歷史長篇劇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到浴室。
這時,李伯翹才慢慢的起床然後跑到廚房冰箱拿了微波食品,不匆不促拿去微波,然後坐在剛剛鍾立文坐過的餐桌上享用。
十幾分鐘後,鍾立文從浴室出來看到李伯翹手上的肉醬通心粉,驚訝又生氣的大喊。
「為什麼你有這個!」
「你又沒問我…」李伯翹默默的又吃了一口。「阿~好好味呀。不過你現在應該已經飽了對吧。」李伯翹得逞的一笑,他發現偶而欺負鍾立文也滿好玩呢。
「所以咧,你們現在是在懷疑那個李啟華?」李伯翹一邊摺著衣服一邊聽著鍾立文敘述著這陣子他著手的這件案子。
「對呀。」鍾立文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少年漫畫。「兇手是他吧,八成。」
「不過…方雯琳死時他不是有不在場證據嗎?」
鍾立文抓抓自己的頭,斜眼看了李柏翹一眼。「是沒錯啦…」
「而且,我總覺得他應該不會殺自己的未婚妻。」
「你又不是女人哪來的第六感。」
「你囉唆。」李柏翹不理鍾立文的嘲諷。「直覺啦,警察的直覺。」
「你不是說我辦案總是靠直覺不行嗎?」鍾立文終於把漫畫擱在一邊,雙手一撐起了身爬到李柏翹旁邊。「現在你還跟我說你的直覺,嘖嘖嘖。」
「我的直覺絕對比你準。」李柏翹想笑的在胸前插了手。「別忘了,在PTS時我考試成績比你好多了,是誰常常找我陪他惡補的。」
「……我只記得那時候有個衰人一直找我麻煩,跟他老爸頂嘴還害的我要跟著一起唱雙簧。」
「鍾立文你!!!」李柏翹丟下正拿起的褲子,轉身撲向鍾立文。
「哈哈哈!」鍾立文被李柏翹撲倒在床上,笑得可開心。「喂,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從那時候就鍾意我,不然幹嘛像個小男生一樣喜歡找鍾意的人麻煩?」
「神經病!!!」李柏翹害羞的馬上跳開鍾立文身邊。「不跟你鬧了。」
鍾立文倒是覺得李柏翹一定是從那時候就看上他了,不然幹嘛老早自己麻煩咧。他笑的可奸詐了,摩拳擦掌的蹭到了繼續折起衣服的李柏翹身邊。
「喂,你老實說嘛。」他從李柏翹身後環腰抱緊他。「我又不會笑你。」
李柏翹斜眼瞪了鍾立文一眼,無奈的翻了白眼後下一瞬間快速的用手肘撞了鍾立文的胸口,痛的鍾立文咳嗽起來。
「睏覺。」
李柏翹下令,鍾立文乖乖摸了鼻子,抱著疼痛的胸口,含淚關了燈。
隔日,鍾立文從科技組那拿了一份對這件案子有極大幫助的報告。關鍵就在於林麗萍的電腦裡面那些林麗萍的日記。
在那份日記中,林麗萍自己的心情敘述實在讓科技組的警員覺得過於怪異;於是在上午八點多餘時,科技組裡面的與鍾立文感情叫好的同仁打了一通電話給了鍾立文;鍾立文得知之後,馬上就要科技組把林麗萍日記內容email了過來。
他還來不及看時,就趕緊先通知了泉叔,再把那份日記給列印出來。
「怎樣?!」泉叔捧著兩杯奶茶趕回了自己的team。由於時間還早,所以team裡只有他與立文早到,madam Wang與康澤都還沒出現。
「剛印出來。」鍾立文抓著那份剛出爐的報告,放到了他與林叔泉的眼前。
9/30
今天天氣真好,令人心情愉快。不過最令我心情愉快的就是,我居然遇到小玲了…感覺好複雜。小玲居然已經不記得我了,是故意的嗎?如果是真的,也未免太過份了。
不過,小玲給了我她的電話,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還可以當朋友…
甚至…
10/10
今天和小玲一起去吃了飯,真奇怪,為什麼小玲總是要否認我跟她的過往呢?我問了小玲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她居然只要我別再打電話給他!
難道她已經把我們的事全忘了嗎…
她怎麼可以這樣!!!我為她做了那麼多…
10/15
那男的是什麼意思!他憑什麼管我和小玲的事?!
礙手礙腳的,殺死他算了!
10/17
妳怎麼可以這樣!!!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10/20
誰叫妳要忘了我!
報應!!!
鍾立文吃驚的看著最後那幾排字,吞了口口水,看了泉叔一眼。不用討論他們也知道,這女的絕對有問題…
「這女的絕對有問題。」madam Wang吃驚的看著鍾立文剛印出來的那份報告。
「康sir,方雯琳的幾號死的?」鍾立文咬著筆,有些口語不清的問著。
「十月十九。」康澤說完,指了林麗萍十月二十日記下的那句話。
『報應』
由於案情的急轉,madam Wang將人手大部分都調去查探林麗萍生前的事。不過鍾立文和泉叔被派往了跟監李啟華,畢竟madam Wang還是覺得李啟華有點怪。
當然林叔泉也是這麼想,因為那天的問話,李啟華雖然外表假裝鎮定,但像泉叔這種老手一瞄就知道他絕對有所隱瞞。
鍾立文從十一點開始就與泉叔駕著車,靜靜的待在方家大門外守株待兔。不過像鍾立文那靜不下來的個性,怎麼可能忍受的了這種只能等待的任務。
他不停的像泉叔抱怨為什麼madam不讓他查林麗萍的線呢,他一定會有所表現的等;抱怨了四個多鐘頭,泉叔也被他搞的開始不耐煩起來。
「李啟華也這件案子的關鍵人呀。」泉叔無奈的喝了一口罐裝咖啡。「就別再抱怨了你。」
「不是呀…」正當鍾立文還打算繼續說時,放在一旁的手機剛好響了起來。頓時林叔泉真的覺得如獲甘霖,不然他都不知道他要聽鍾立文的報怨聽到何年何月。
由於是李柏翹來電專屬的鈴聲,鍾立文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愛人打來的,也只能乖乖的接上。
「三點,我下班了。」電話那頭傳來李柏翹的聲音。「你呢,可以準時下班嗎?」
「還不知道…」鍾立文欲哭無淚。
「那晚餐我不煮了,你回來自己買。」
「嗯。」鍾立文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無奈。
「加油啦,破了案可以上警訊,你不是說依你的外表一定會風靡全港少女嗎?」
「你都不知道我刑事組在的外號嗎?」
「嗯?」
「Andy Zhong!請叫我華仔。」
「……。」
下一秒鐘,鍾立文只從話筒中聽到掛斷電話後的嘟嘟聲。
鍾立文很幸運的是,跟監到七點後,madam Wang終於派人來跟他們換班。回到了警局後,他才開著自己的車又繞到了家裡附近的一間便利店隨便買了微波食品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他關了自家的門,轉頭便看到了李柏翹正坐在客廳的地上不知道在寫什麼。
「辛苦了。」李柏翹沒抬頭的慰勞了鍾立文一句。「聽說你今天開始你最痛惡的跟監生活。」
「你也知道…」警局裡八卦的人也太多了吧,這有什麼好說的。
「肚子餓了吧,我有褒湯。」李柏翹起了身到廚房,準備幫鍾立文熱湯。
鍾立文跟在後面把微波肉醬麵拿到了餐桌,他看著廚房內李柏翹幫他熱湯的背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鍾立文喝著李柏翹幫他褒的西洋菜排骨湯,一邊還說著今天科技組發現的那些詭異的日記,然後附帶的說了他今天如何度過那無聊到翻天的八小時跟監。
李柏翹聽完後,猶豫了一下,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他想了一會兒,又要鍾立文說清楚林麗萍那些詭異的日記內容。
鍾立文抝不過愛人的要求,但也由於早就忘了日記大半的內容,所以他乖乖的跑回房間打開電子信箱,將林麗萍日記的內容列印出來,才出了房遞給李柏翹。再一次仔細確認完之後,李柏翹咬著下嘴唇,思考著他非常在意的那段話。另李柏翹在意的那一段話,不是林麗萍最後的那幾句咒別人死的話語。而是九月三十號,林麗萍寫的那句『甚至』。
不是朋友,甚至…
甚至是什麼?
「喂,我覺得林麗萍寫的那句話怪怪的。」
「廢話,寫那麼多去死當然怪。」
「不是這個,是九月三十號的內容。」李柏翹指著那句甚至。「不是朋友,甚至…?」
「什麼?」鍾立文皺了眉頭。
「蠢豬,套在我們兩個身上就知道了啊。」李柏翹翻了白眼。「我們不是兄弟、朋友、甚至是…」
「?!」鍾立文睜大眼睛看著李柏翹。
「懂了吧,小白痴仔。」李柏翹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把眼神飄到另外一邊。
鍾立文現在發現他陷入兩難之中了。
其實他也滿同意李伯翹說的論點,但叫他在大家面前開口總是有點怪異。因為他會想,萬一要是有人發問:『阿文,你怎麼想到的!』他大概會啞口無言以對,然後要是回答的不好madam起疑之下把它跟李柏翹的秘密都給挖了出來;他想他會不會被李柏翹給追殺。
所以到七點前他要出門接監視的班為止,他還是一直在猶豫著。一邊吃著李柏翹幫他準備好的早餐,望著眼前發呆。
李柏翹似乎也察覺到了鍾立文的怪異,他伸出手來對他揮揮,發現對方根本就沒反應;他覺得有些驚訝,因為很少看見鍾立文這們沒精神過。
「喂。」他出了聲,又對鍾立文揮揮手。「PC66366鍾立文!」
「啊?!」鍾立文這下終於回過神了,他對著李柏翹翻了白眼,然後又吃了一口荷包蛋。「咩事?嚇死我啦!」
「光天化日的你是做了咩虧心事有咩好驚。」李柏翹不滿的回了一句。「你快點食完飯快點上工啦,不要讓其他師兄弟等你。」
「唉。」
「又怎了!」
「……。」鍾立文吃下最後一口蛋。「沒耶。」
等到他回到方家大門口前與組員交接了工作後,他一邊喝著奶茶,一邊靜靜的坐在車子裡盯著方家大門口呆望。
不過一方面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的反而變成了林叔泉了,他實在太不習慣今天如此乖巧的鍾立文;昨天那個囉哩巴唆的男人到底跑哪去了?他懷疑的摸摸下巴,好奇的又多盯了鍾立文幾眼。
「阿文呀…」
「咩事?」
「奶茶別喝這麼多,不然等下你又猛上廁所了。」
「喔…」
林叔泉訝異著今天乖巧到像隻貓的鍾立文,深深的覺得怪異極了。
「……阿文,你是不是又和伯翹怎麼了…?」
「啊?我們兩個沒耶呀…」
「那你今天怎麼那麼靜…」
「這樣不好嗎?」鍾立文反而把問題丟給了林叔泉;他放下奶茶回頭再一看,發現方家大門口忽然有輛黑色賓士駛了出來,他趕緊轉頭問了林叔泉。
「這輛車是方家的嗎?」
「沒錯。」
「快跟上去!」
林叔泉點了頭,隨即發動引擎跟上。
他們跟著那輛車上了快速道路,大約十來分鐘多後,鍾立文與林叔泉發現,他們居然只是一直在繞圈!鍾立文開始著急了起來,他們根本上當了!他趕緊打了通電話給了madam Wang,要她在加派人手過去方家前跟監;順便要求公路警察把那輛車給攔下。
他氣的搥了車門一拳,氣自己怎麼會因為太在意昨天李柏翹昨天所說的話失了神而做了錯誤斷定,而讓方家大門站時空白了十來多分呢!
十分鐘後,公路警察從後追來,迅速的攔下了李啟華的黑色賓士。
鍾立文與林叔泉也趕緊下了車,但這才發現原來車內的人根本就不是李啟華。裡面的人慢慢的拉下了車窗,他冷冷的看了鍾立文與林叔泉一眼。
鍾立文質疑的看著眼前微胖的中年人,而一旁的公路警察也開始要求對方繳出證件;只見中年人什麼都沒說便乖乖的繳了證件;十分配合。
「你是誰?」鍾立文忍不住的大問。
「我只是方家的司機而已,阿sir。」
鍾立文回了辦公室後還是一直在生自己的悶氣,雖然說madam在他離開方家門口那段時間已經即時加派人手過去了,但還是留了十來分的空白時間。說不定李啟華早就用這段時間不知出門做了什麼事了;如果因為這樣讓李啟華逃了,他應該怎麼對全組人負責。
「阿文,你別這樣啦,我也有責呀。」林叔泉拍了拍鍾立文的背,順便遞了一瓶可樂給他。
「…那個司機呢?」鍾立文接了可樂,順手的就喝了起來。
「我們能對他怎樣,人家喜歡在公路上繞多久就繞多久呀。」林叔泉嘆氣的搖搖頭。「不過好消息是,madam那裡好像有新發現了。」
「真的?」
「嗯,已經宣佈半小時後要過去開會;對了,柏翹說他在更衣室那等你,快趁現在過去吧。」
「多謝。」他對林叔泉擺出乾杯姿勢。
鍾立文踏進更衣室,發現只有李柏翹單獨一人正換著衣服,上裸背對他。他隨手將們門輕輕關好,然後偷偷鎖了上。
「鍾立文你在幹什麼?」李柏翹聽著由鍾立文所發出的細小聲響;馬上就知道後方的人絕對不懷好意。
「唉~~~」鍾立文衝上前環腰抱住了李柏翹。「你都不安慰一下我,我很低落耶。」
「自己判斷錯誤自己負責。」李柏翹推開他,雖然由剛剛的聲音它也知道鍾立文偷偷把門給鎖了,但他還是不習慣在警局李跟鍾立文親親我我。
「好無情…人家會判斷錯誤都還不是因為你。」
「又關我咩事了?」李柏翹無奈的瞪了他一眼。他拿出衣櫃中的藍色T-shirt,不花三秒快速的套上後,又揹起自己包包。「我本來還以為你很需要我的鼓勵的,沒想到根本就用不著。很好,我要回家了。」李柏翹看著鍾立文那雙故意睜大的雙眼,覺得自己都快吐了。
「喂,你叫我來就是這樣?!」
「不然呢?」
「起碼來個愛的鼓勵。」說完,鍾立文又開始對李柏翹毛手毛腳起來;他將李柏翹攔腰扯住然後又抱緊了他。「喂,我剛剛是真的很失落可以嗎?」
「我看你分明就沒差。」
「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鍾立文不理睬李柏翹的冷眼看待,開始用普通話唱起了歌。李柏翹聽著鍾立文那爛到極點的發音,又好笑又氣的想叫他住嘴。
好笑是鍾立文的歌聲真的不怎麼樣,加上那口奇怪的國語腔調可以說是難聽到爆了;氣的則是他真的很怕外面的人覺得更衣室內是怎麼了而破門而入,接著一進門就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接著留言就傳不完了,女警的八卦能力可不是蓋的;然後他們兩個就會紛紛的被請到署長室去喝咖啡;咖啡粉就是他們倆。
「收聲鍾立文!!!」
「吻在我的臉上,做為愛的標記…」
「你居然還給越唱越大聲我!收聲!」李柏翹氣的猛回頭盯從背後抱住他的鍾立文;但只見後方那個人不但越唱越大聲還開始越矩起來,狂在他耳邊吹氣,搞的李柏翹的臉又紅又燙。
「吻在我的心上,讓我想念你…」
「好啦好啦!!!我輸了!!!」李柏翹認輸後的瞬間,鍾立文開心的放了手,剎那間將李柏翹轉了過來然後堵上自己的嘴,還一邊偷笑著。
鍾立文帶著已經些許回覆的心情進了會議室,林叔泉看他春風滿面的,雖然不知道柏翹是和他說了什麼,但能讓他心情回復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什麼都沒問。
「昨天科技組還有一重大發現…」待全組人員大致上到齊後,madam Wang把手上的複印資料發了下去,接著開了投影機。「雖然林麗萍的硬碟裡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他們在林麗萍的硬碟紀錄發現,她上傳了一些東西到她自己購買的私人網路空間內。所以科技組昨天就像這間網路公司聯絡,然後今天,他們發現了這些東西。」madam Wang說完,伸手向桌上的NB一敲,一張令人睜目結舌的照片就在十幾個大男人前映出。
布幕上所顯示出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女孩併坐在一起的畫面;不過兩個女孩併作在一起的確沒什麼好稀奇的,只不過布幕上這兩個女孩很不同的一點是,她們光著身體。
發育未完全的身子讓兩名女孩身上富有了獨特的氣息,那是一種介於女人跟女孩之間的美麗,皎白的身子以及那粉紅精緻的乳首都是不同於成熟女性銅體的美麗。兩名女孩攜手坐在那間眼熟的房裡,其中一名還把頭依靠在另一方上,而兩人上揚的嘴唇似乎已經宣判出彼此間不同於友情的關係。
「madam,這是…」
「右邊的是林麗萍,左邊我想…大概就是方雯玲了吧。」
「李柏翹這衰人也太神準…」鍾立文小聲的抱怨一句,沒讓任何人聽見。不過這下也好,有了這張照片他也用不著解釋他跟李柏翹是怎麼察覺出這項線索。他咬著自己的手背,再想了一下昨天李柏翹說過希望他把全部的案件線索列整出來,他現在也覺得似乎也有這種必要了。
雖然徵兆一直不斷的出現,但卻越來越亂了。
兩名蕾絲邊的女孩與一方的家屬全受害,留下來的只是家族中的邊緣人?鍾立文想著林麗萍的那些日記內容再與眼前這張照片比對,莫非是,林麗萍把方雯琳當成了自己昔日的愛人了?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madam,難道林麗萍是把方雯琳當做方雯玲,要不然那些日記的內容該怎麼解釋…?」鍾立文再問。「依日記內容來看,她看見『方雯玲』跟李啟華在一起,而且『方雯玲』居然忘了自己,還不接電話,她一氣之下就…」
「殺了方雯琳?」康澤接了話,他摸摸自己一頭亂髮。「我覺得阿文說的有可能。」
Madam Wang低頭不語,接著把NB關了,開了電燈後才在旁邊的白板上的關係人物圖裡註解了一些字上去。
林麗萍是另外一個兇手?
不過死無對症,現在他們要到哪抓人問話?閻王殿嗎?
如果是的話,那林麗萍又是誰殺的?
鍾立文頂著滿腹的疑問結束了這次的會議。不過madam Wang卻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由於這張照片的關係,上面終於批准了對方家的搜查令,他們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到方家內搜個快活了;雖然madam Wang還是覺得有監視李啟華的必要,所以方家大門口外的跟監她是不會撤走的。
Madam Wang帶了一組人馬前往搜查方家;其中也包括了鍾立文。他們一進門李啟華正舒適的坐在方家客廳看電視,方家二老其中的方家女主人也坐在李啟華的旁邊,看似和樂的欣賞著週末的電視節目。
他們似乎有些訝異警方的到來,但在madam Wang出示了搜查令後,也只能吩咐傭人分別把警方帶往兩個女兒生前的房間。
Madam Wang看了李啟華一眼,接著客氣的對方家女主人開了口。
「方太太,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妳聊,方便嗎?」
「……」婦人看了旁邊的準女婿一眼,老大不爽的回應著。「啟華是自己人,有什麼是攤開來說,方家行得直站得正,就算被警方搜索也撥不亂我們的。」
鍾立文瞇著眼,覺得之前他與林叔泉兩人所拜訪的那名慈祥的中年婦女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全不同了。
「那最好了,方太太。」madam Wang笑著回答。「方先生呢?」
「我丈夫到澳洲出差了。」
「這樣呀…」madam Wang點點頭,接著從帶來的牛皮紙袋裡抽出了一張複印的相片。「方太太,希望你看到這張相後不要太驚訝。」
那張相片,就是鍾立文剛剛所看到的,林麗萍與方雯玲裸體擁抱著彼此的那張。
「……不用了!」方家女主人一看到madam Wang遞出的照片後,看都沒看的就把madam Wang的手給拍開。「這才不是我家小玲!」
她開始失控的吼著,李啟華擔心的直在旁邊扶著她;一邊怒視著madam Wang。
「妳不覺得這樣對一個老人家太過分了嗎?」
「我說過要和她單獨談的。」madam Wang冷靜的回答,彷彿眼前這名中年婦女的失控她完全不在意。「倒是你,李啟華,我們需要你的協助調查,請和我們回警局。」
「回警局?!啟華你不要走,你走了那我怎麼辦…!」方家女主人頓時失控的拉著李啟華。「是我們不好,小玲,是我們害死妳的!要是我們當時不送你去國外妳就不會死的!都是我們不好、是媽媽不好!!!」
「媽!媽!你不用怕,我在這!我在這!」李啟華拍著方家女主人的背。「好!我和你們回去!但是現在請你們離開方家。」
「法證搜查完,我們就會走的。」鍾立文在一旁附議著,他不覺得madam Wang的行動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先禮後兵,況且這也是他們的職責。只不過每人的立場都是不同的,或許彼此做的都不是錯事,但就是因為立場而讓彼此給對立了。
林麗萍與方雯玲相愛沒有錯,方家二老不接受她們也不是錯;鍾立文看著眼前那幾近崩潰的方家女主人,又想到了他與李柏翹兩人。
同性相愛,這是一個人類花了兩千年都還是無解的謎題。
在採證工作完了後,李啟華乖乖的坐上了警車回到了警局。但在說了「在我的律師來前我什麼都不會說。」這句話後,他便一個字也沒開過口;默默的一個人坐在位子上。
在另外一間房裡看著監視器的Madam Wang苦惱著,眼見似乎就要碰到關鍵了,卻又被李啟華匆匆打斷;她無奈又心急的跺著腳,而身旁的下屬們也開始躁鬱了起來。
「李啟華,你這種態度只會拖延時間,你不是很擔心方太太嗎?」鍾立文坐在李啟華的對面,語重心長的像是在警告著。「她現在只孤單一人在家,這樣好嗎?」
李啟華抬起頭來,厭惡的看了鍾立文一眼;那雙冰冷的眼神中還帶了滿溢的恨,鍾立文差點被那雙眼神給嚇了半拍。鍾立文疑惑著,為什麼李啟華會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就算他剛剛是在方宅幫madam說了話,但也不至於這麼恨他吧!?
李啟華不語,還是用那種眼神直直盯著鍾立文看。
「喂!阿sir在問你話沒聽見呀!」坐在一旁的林叔泉也不耐煩的拍著桌子大喊。
「…都是你們這種人!都是你們害的!」剎那間,李啟華像是把積蓄已久的不滿情緒全數都給爆發似的大吼了起來。他站起,不停的指著鍾立文。「都是你們這種異類!都是你們這些噁心的垃圾害的!要不然小琳也不會死!都是你們害的!」
鍾立文呆滯的看著他,他現在似乎有些不好的預感在胸口中徘徊著;他不安的摸著自己胸口,開始疑惑起來。
「要不是你們這種人!小琳會搞成這樣嗎?!」李啟華開始摔著偵緝室裡的物品,包括桌上的杯水、檯燈、還有鍾立文寫到一半的筆錄。
「阿文,你還站在那幹什麼,快點來抓人呀!」林叔泉往前抓住李啟華,企圖要將他制服在地上,卻因為李啟華發狂的力氣而有些不穩。
「喔!」
鍾立文撲上前幫忙著林叔泉;而門外也陸陸續續衝進來了三四名員警,他們都是在另一間房裡看見李啟華發狂的動作才衝上來幫忙的。
「像你們這種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李啟華依然大叫著,發紅的雙眼還是一樣瞪著鍾立文。
李啟華的那段話一直到了晚上還是困擾著鍾立文;雖然他們很快的就把他制伏了,而也沒有人多留意了李啟華發狂時所說的話;大家也都當那只是李啟華隨口說說的話語罷了,甚至覺得那只是不甘心的辯解。但只有鍾立文知道,李啟華那雙含冤的雙眼,絕對沒有如此單純。
「喂!」李柏翹又做了與早上相同的動作,他對著鍾立文那雙發直的雙眼揮了揮手。「喂,你不覺得太鹹了嗎?」
「什麼?」鍾立文回過神來看了李柏翹一眼,只見著對方的手指正指著他拿著醬油瓶的那隻手……!「啊!我的餃子!」
「看來,我要對你的口味改觀了。」李柏翹冷眼看了他一眼。「百年難得出來吃一次宵夜,別妄想我會讓你吃我的麵。」
鍾立文喪氣的低了頭,看著李柏翹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麵,他也只好無奈的吞下那鹹死人的餃子。
「你是怎麼了,今天從早到晚都怪怪的。」飯後,李柏翹看著剛吃完那一大盤肯定要讓腎臟負荷不少的水餃的鍾立文,拿著從小吃攤提來的啤酒,幫鍾立文倒了一杯。
「……不知道怎麼說。」
「說說看呀。」他把啤酒推在鍾立文的面前。「我當司機。」
鍾立文拖著下巴歪著臉瞄了李柏翹一眼,剛好看見李柏翹因為些許害羞而泛紅的雙頰。他歪著嘴笑了出來,伸出手撥弄著李柏翹的短髮。
「在幹什麼啦你。」李柏翹紅著臉摸著自己被鍾立文剛弄亂的頭髮。
「我好像有點懂你那天說的那些話了。」
「咩耶?」
「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是不是做錯了,但是我還是放不開…」鍾立文沒了聲,靜靜的喝下那杯李柏翹的酒;過了很久他才繼續開口。「今天,李啟華好像發現了我跟你的關係。」
「我們兩個?!怎麼會?!」李柏翹嚇的連心都跳漏一拍。「我們跟他沒任何瓜葛吧,在這件案子之前。」
「我哪知道,可是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太不對勁了…」鍾立文瞇著眼,接著才緩緩的向李柏翹說出今天李啟華在偵緝室內的出軌行為以及那雙不停盯著他看,帶著恨意的那雙眼。
__三天前__
李啟華與方家女主人陳珮珮坐在白色的私人轎車內,陳珮珮手持著一束剛摘的向日葵,沉默不語的坐在車子的左後方。而李啟華正坐在方家司機的旁邊,臉色也相當沉重的直視著前方。
「媽,等下看完小玲我帶你去一間新開的茶樓,聽說那邊叉燒包不錯…」忽然,李啟華牽強的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轉回頭尋求陳珮珮意見。
「不用了……」陳珮珮看都沒看李啟華一眼便拒絕。「我沒胃口。」
「…嗯。」
李啟華與陳珮珮呆呆的站在方雯玲的墓前,陳珮珮像是想說些什麼,但話語到了嘴邊後又全縮了回來。李啟華站在一旁道也險的尷尬,他也只能什麼都不說的陪在陳珮珮旁邊。
「小玲…」沉默了許久之後,陳珮珮才把向日葵放在方雯玲的幕前。「我想妳不會再寂寞了,姊姊去陪妳了,對吧。」
「媽…」
「…小玲,媽一直覺得自己沒做錯。到現在也是,但是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們這一家。」陳珮珮話到激動處,眼眶不禁泛紅,聲音也哽咽起來。「媽本來以為是嫁入個好家庭的,起初還好,但是有了妳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懷孕了,但妳們爸爸卻又整天在外花天酒地,所以從那時候起,對媽來說我唯一擁有的就只有妳們呀!為什麼妳會變了呢?難道媽為了將妳倒回正途把妳送出國與那個不正常的野種隔離也錯了嗎?那妳姊姊又犯了什麼錯?!小玲妳告訴我呀!!!說給我知呀!!!」陳珮珮拍打著石刻的墓碑,但墓碑上照片的清秀女孩還是像以往那般笑的燦爛;李啟華在一旁看見陳珮珮哭的肝腸寸斷心裡也痛了起來。他趕緊的往前扶助陳珮珮,將她從半跪姿勢扶成直。
「媽,不要這樣了。妳這樣小玲承受不起的…」
「我就是要她承受不起!她姊姊犯了什麼錯!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媽,小玲也不願意的。」李啟華皺著眉。「一切都是那姓林的女子的錯!」
「……你說的對!」陳珮珮聽完李啟華那句話後,慢慢的將自己的情緒緩和給下來。她推開李啟華的攙扶,擦掉眼旁的淚痕,然後又再一次伸出手摸著自己小女的石碑。「我們都沒錯……對吧,小玲。」
「……。」李啟華看著陳珮珮的模樣,心裡頭其實是百感交集的。原本他這趟回來就是打算與方雯琳結婚,所以他早就將方家兩老當成自己父母了。再加上李啟華又是個孝順之人,所以看陳珮珮被折磨成這副德性,他也不是滋味。
「……天都暗一半了,而且我看也快下雨了,我們趕快回去吧。」陳珮珮說完自顧自的轉頭。
「嗯。」李啟華允諾一聲,跟在後方。
李啟華上了方家轎車後駛了一陣後,才猛然發現自己將西裝外套留在墓地。他著急的下了車,也要陳珮珮別等他了,待會他在叫部TAXI回去也是可以。陳珮珮點點頭,順便從車內拿了把傘給他後就揚長離去了。此時,原本已相當灰暗的天色已經完全染黑了,李啟華打著傘,踩著剛濕潤不久的泥濘地踏回往墓地方向的路上。
他走在墓地的入口,忽然,一陣緊急的煞車聲從後方傳來。他驚恐的轉了頭,發現是一台銀色轎車飛快的從遠處奔騰而來。他好奇的觀察著,忽然銀色轎車在墓地入口不遠前停了車,而且車子的主人像是十萬火急似的馬上從車子跳了出來,車門都沒有關上就算了,甚至連車子都還是在發動狀態。他好奇的看著從車子裡飛奔出來的黑衣青年;他發現青年有著相當俊朗的臉蛋,就連身高也是標準模特兒身形。
李啟華就這樣直盯著青年看,但著急的青年像是都沒有發現般的,往李啟華的方向直奔;李啟華發現不對勁,快點閃身才免了被這名十萬火急的黑衣青年撞的跌到泥巴坑裡的下場。
「喂!後生仔!走路小心點!」他有些不開心的大吼著,但發現那名年輕人還是依然根本沒有把李啟華當作一回事;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衝。李啟華疑惑的歪了頭,但也無奈的跟著走在後方打算取回他的西裝外套。
走了大約五分後,李啟華終於走到了方雯玲的墓旁將自己遺在一旁的外套給揀了上來。看了已經濕成像一團爛布的外套,他想他也只能儘快的送去乾洗店處理了。無奈的搖搖頭,正轉被轉身離去時,更裡邊又忽然傳來奇怪聲響。
「該不會是剛剛那青年…?這聲音聽起來怎麼像是在打架?」
李啟華自言自語著,然後右前方方向又傳來一句罵聲。
「你這渾蛋!!!」
李啟華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給震驚了半拍,過了一會他才回過神。他匆忙著跑上前去,深怕就有人在墓地裡鬥毆,打擾這些往生者的清靜。再者,雖然李啟華從小在國外長大,但由於家裡的教育影響,他算是個相當有正義之心又具有傳統儒家美德的人,碰上這種事,他總是覺得不能放手不管。
他開始朝著右前方奔跑著,繞了幾個彎後,他想眼前的畫面應該是兩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正殺紅雙眼鬥毆著,然後他還得苦惱要怎麼勸導另外也不讓自己受傷。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是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沒錯,但他們不是互相賞給彼此拳頭,而是緊緊的抱著對方。
「對不住…還有,我中意你。」另外一方甚至還開始告白起來。
接著在下一瞬間,那個黑衣青年笑著摸著對方的髮,又馬上捧著對方的臉親了起來。
李啟華錯愕的退了一步,露出厭惡的表情後,就趕緊轉身離去。
想當然爾,那名被李啟華看見的其中一名,那名黑衣青年,就是在三天後來方家搜捕的警察之一,鍾立文。
剛開始李啟華還沒認出他來,一直到鍾立文出聲幫忙madam Wang說話為止;李啟華才怨恨的看著這一生當中他最恨的物種;同志。
「都是我們這種人害的…」李柏翹重複唸著李啟華在警局時說的那句話。「難道方雯琳真的是林麗萍殺的?」
「八成了。」鍾立文又喝了一口酒。
「既然知道是林麗萍殺的,為什麼不報警?而且還一直隱瞞方家跟林麗萍的關係。」
「我想過了。第一,怕林麗萍與方雯玲的關係被挖出來;第二……他不藉由警察的力量,自己懲罰了林麗萍。」
「嗯…」李柏翹思考了一會。「可是我們連一點實質的證據都沒有,對吧。」
「沒錯,madam就快急瘋了。」
「…走吧!」李柏翹站起身。
「去哪邊?!」鍾立文歪著頭看他。
「證據不會自己來找你的。」
「喂,你要不要考慮調來刑事組。」鍾立文趁著深夜無人的環境下,在大街上摟著李柏翹的脖子。「神探李柏翹,嘖嘖嘖,到時候你變成了我的頂頭上司,要多多關照我呀。」
「…我想去PTS。」
「?!」鍾立文瞪大眼睛看著他。「……什麼時候有這個念頭?」
「最近囉……因為,我想多了解阿爸……」李柏翹歪著嘴微笑。「怎麼,我不適合當教官嗎?」
「不是,你要是教官,那班學生仔一定會被你整的好慘的。」鍾立文邊笑邊搖頭。「只是,有這麼年輕的教官嗎?」他怎麼記得PTS裡那群人全都是些老頭。
「試試看囉。」考試嘛,他最厲害了。
「……不過,如果李啟華真的知道我們的關係而去投訴……呵,我看我們兩個也當不成差人了。」
「……」李柏翹低頭想了一下,接著轉過身與鍾立文面對面。「不管怎,至少我知道現在的我不會後悔。」李柏翹用一種係小到有如蚊子振翅聲的頻率唸著,還外加滿臉通紅的低了頭。
鍾立文此時真的覺得站在他面前這個比他還高三公分的大男孩真的是可愛到翻天了,他伸出手攬住李柏翹的腰,笑了幾聲後,李柏翹才抬起頭瞄著他。
「李柏翹。」
「……幹什麼。」
鍾立文突然緊緊的抱住李柏翹,他真的覺得他已經完全不能沒有眼前這個人了。縱使他們常吵架、鬥嘴,最重要的彼此又是男人。縱使他知道他們完全沒未來,也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因為其他原因而分手;但是對此時的鍾立文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比的過站在他面前這個滿臉通紅的男人了。
「不管怎都好,我也不會讓你後悔的。」
「……嗯。」
鍾立文與李柏翹來到林麗萍遇害的地點,位於中環眾多大廈之間的一條暗巷當中。警方所放置的封鎖線已經全都被撤了,不過這條暗巷由於狹窄又充滿一種特殊的濕臭味,導致這條巷子根本沒有人使用。
「林麗萍死的時候,是躺在哪裡?」李柏翹打量著這條窄巷,勉勉強強最多橫站兩到三人。
「就這。」鍾立文指著前方地上。「趴在這邊的地上。」
「所以當時她背對兇手……兇器找到了嗎?」
「找到了,就是巷子內那些推砌在旁邊的磚頭。很明顯,所以沒有多查探。」鍾立文順便指了一旁地上的磚頭。「吶,就在你旁邊。」
「還有什麼線索嗎?」
「……八仔話,兇手是左撇子!」鍾立文突然想起剛開始朱衛平下的結論。
「那李啟華是嗎?」
鍾立文回想著今早李啟華辦手續準備離開警局時,在文件上簽字的模樣…
「怎?是嗎?」
「不是。」鍾立文搖搖頭。「他用右手簽字的,我記得。」
「是假裝的嗎?」
「……看起來不像。」鍾立文說。「簽的很順。」
「嗯……既然是隨便用用地上的磚頭,凶手應該是衝動犯下的。」李柏翹搔著後腦袋的頭髮。「……如果兇手真的是李啟華的話,有些東西很可疑。」
「咩耶?」
「就是幾天前,為什麼方家司機要引開你們呢?那段空白時間,有人從方家偷溜出去嗎?是李啟華嗎?」
「……如果李啟華偷溜出去,那他到底是去哪裡?」
鍾立文將他與李柏翹所推論出來的一些疑點列了單出來,隔日在開會時便提了出來。
Madam Wang也覺得那段空白時間非常的可疑,派了幾個人去質問李啟華這重點後,他們又去了一趟方家,將方家司機請了出來。因為madam Wang也覺得他絕對是關鍵人物之一。
方家司機名叫簡慶聲,五十六歲,已在方家當了二十餘年的司機。身材有些微胖但尚中等,樣貌也挺平凡的,林叔泉打量著眼前這人,與鍾立文交換了眼神後,便把方雯琳驗屍時所拍的照片推到陳慶聲面前。
「方家大小姐,你應該認識吧。」林叔泉說了一聲。「簡生,在方家已經幹了二十多年的司機……看來方家對你很信任吧。」
簡慶聲不發一語,就連視線也沒飄到那疊照片上。
鍾立文見狀,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簡生,怎麼五十六歲了也還沒娶妻?」鍾立文一邊翻閱著陳慶聲的身家報告,一邊隨口問著。「命好的,這年頭都當爺了。」
林叔泉默默看了鍾立文一眼,又接著開口。
「我聽方家附近的鄰居說,你與方老太太在年輕時有過一段情?這好像連方家老爺都不知道的吶…」林叔泉緩緩的開口,這可是這幾天他在方家附近跟監時,死纏爛打的從方家鄰居口中問出來的一個八卦。
陳珮珮與簡慶聲在年少時期,曾是一對愛侶。
聽到這時,簡慶聲終於有點反應,他緩緩的看了林叔泉,壓著低沉的聲音,終於對著眼前兩人開口。
「阿SIR,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一個司機而已…」
鍾立文瞇著眼,看著眼前平凡的男人,總覺得簡慶聲話語中似乎又帶著另外一個意思。他怎麼看都覺得眼前這平凡的男人,並不是主導著這件命案中最重要的一切。他再翻翻簡慶聲的報告,猛燃又發現在報告當中標示著,簡慶聲的左手因為前幾年的意外而導致手無法抬高。他想著八仔的話,對簡慶聲的懷疑不免又將低一些。
「簡生,聽說你左手因傷不能抬高?」
「……前幾年在路口被個死後生仔撞了一下後,就變成這樣了。」簡慶聲難得回了鍾立文。「不過開車到還是可以的,所以太太也繼續讓我留下。」
鍾立文點點頭,又想著簡慶聲從第一次以來就一直與他們說的那句話。
我只是個司機而已。
「有料嗎?」放了簡慶聲走後,madam Wang心急的問著。
林叔泉無奈的搖搖頭,他實在是不懂簡慶聲這詭怪的男子,一問三不答,要不然就是那句話。『我只是司機而已。』林叔泉不滿的嘖了一聲,他當然知道他是個司機呀!他苦惱的將這幾天的資料放回自己的桌上後又倒在座位上嘆了口氣。鍾立文看到林叔泉那沮喪的模樣也拍了拍他的後背已示安慰。他知道這幾天大夥兒都累了,但就是差那臨陣一腳,那確實的證據來指出這條破案的光線。
但不知道為什麼,鍾立文就是覺得簡慶聲說的那句話好像還包含另外一種涵義;並不只是單單要將自己脫罪如此簡單。他抓著剛剛林叔泉剛丟在桌上的那份報告,想起剛剛簡慶聲的眼神,他開始緩慢的認真思考簡慶聲話中的意義。
司機;為什麼得強調這兩字呢……也不就是個載人的工作……
等等!該不會……
「司機…」
「阿文,怎麼了?」林叔泉看了平常那衝動過分的小子現在居然站在原地喃喃自語著,所以開始關心的推推他。
「如果…簡慶聲在這單CASE裡,他就真的只是個司機呢?」
「什麼意思?」
「司機幹什麼的,泉叔?」
「載人呀。」林叔泉不解的回著。
「沒錯!」鍾立文靈機一動。「就是載人!我們就當他真是個司機。」鍾立文轉頭馬上跑到康澤那。「康sir,我們在公路上擋住簡慶聲問話那時,耽擱了他多久?」
「半小時左右吧…總之不到一小時。」
「madam,扣掉我與泉叔離開方家的空白時間,後來回來的車輛,也只有簡慶聲所開的那台車,對吧!」
「我想是的。」madam Wang點點頭。「後來我就又派了人去那監視了,應該不可能有什麼人偷進去,而我們不知道。不過他大約是過了兩個鐘頭才回來……」
「我想,剛剛我們漏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鍾立文得逞的笑著。「從公路上離開後,簡慶聲載誰去了?去哪載?」鍾立文衝上白板前,拿著筆就開始寫著。
「我與泉叔大約在十點時追出門去的,而就在我們追到簡慶聲這個空白時間,兇手從方家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兇手去哪了?去幹什麼?這我們就先無從得知;但一小時後,在我們放了簡慶聲之後,簡慶聲按照命令去了某地接了凶手,躲在車裡,接著再大大方方的把車開回方家。」鍾立文在白板上畫了一個時間表。
「所以簡慶聲才晚了那麼久才回到方家?」林叔泉頓解。「難怪造成了那天只有那輛車進出的假象。」
「不過這個想法是根據『兇手是方家人』而想的,如果兇手不是方家人,那就真的無解了。」madam Wang指出鍾立文推理中的破綻。
「我覺得相當有根據。」康澤點著頭贊同。「madam,我想我們可以去查探簡慶聲手機的通話紀錄,說不定兇手在那時有用手機跟他聯絡過。」
「也好。」現在他們只能抱著一絲希望了;Madam Wang又接著說。「我再與交通組的同仁連絡看看,看他們有沒有注意過那天那台車的走向。」
「thank you madam!」
很快的,就在madam Wang要求情報科列出簡慶聲手機通話紀錄後,發現簡慶聲的確在那段空白時間有跟人聯絡過。而那個人,就是方家女主人陳珮珮。陳珮珮的來電分別為十點四十五跟十一點十五,共兩通。由於時間太過巧合,所以這線索讓Madam wang也可以懷疑起陳珮珮來。畢竟,作為一個母親,是可以因為『母愛』兩字而做出許多恐怖決定的;這點她絕對相信。於是,她馬上又叫康澤等人前去方家盤問。
「怎樣,那老太婆說什麼?」一見是康澤的來電,鍾立文毫不猶豫的接起。
「她說,他是女主人,要用車打給司機很正常吧…」
「……」鍾立文咬起了唇,這麼說來,或許也是沒錯。但是簡慶聲跟那個方老太婆不是戀人嗎?照理說應該會袒護他的……
「對了,可以追蹤當時的播出地點嗎?」話筒另外一邊的康澤,歪起了嘴角,有些狡猾的笑著。「我剛可是『再三』問過那婆娘,是不是在家裡打電話給司機。還錄了音。」
「真有你的!」看來沙展還是有他的辦案經驗的。「我問看看情報組那邊,看可不可以與科技組做個結合,查出發話地點。」
「好,快跟madam報備吧!」
挂斷了電話接著再跟madam Wang討論完後,他們很快的就取得情報科跟科技組的手頭支援。至於手續什麼的擇日再補,madam Wang一項的風格就是先做在說。不管組員要用蒸的煮的還是炸的,只要正確利用國家資源,就先生出證據來再說。
「好了,情報科跟科技組已經在做耶了。」madam Wang 拍了兩下手。「現在也只有等待了
……時間不早了,先各自回家休息一下吧,我會留在這裡等料。一有線索,我會馬上通知你們的。」madam wang一說完就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內,完全不給組員們半點反駁機會。
「阿文……你不覺得madam超有氣魄的嗎?」泉叔看著madam Wang那曼妙的背影,雖然很想吹聲口哨來好好讚美,但一想到如果他真的做了可能就會被警隊永遠除名的風險而放棄。
「巾幗不讓鬚眉呀…」廢話,當他一進刑事組時,柏翹就告訴他,madam可是有史一來第一個以女人身分從PTS畢業的女警呢。
「你們還想要我怎樣!啟華已經被你們扣留了!為什麼我們繳的稅金養的卻是你們這種無能的豬!不去找真正的兇手,又來家裡問我一些奇怪問題幹什麼!」陳珮珮發了狂似的,一雙圓眼猙獰的就像絲線那般細長,她指著康澤,又開始一連串的長罵。
「你們快滾!我老公今天就回來了…他已經很累了!我不想你們再打擾他!」一說完,她又喚著家裡傭人拿掃把來,說要把這群人敢出家裡。
「夫人…」這時候,一直站在門外的簡慶聲走了近來。他攙扶著陳珮珮,讓她好好的坐在沙發上。
「各位阿sir,你們請回吧。我想夫人現在的樣子,你們也看到了才對。她沒辦法在多回答你們什麼的。」簡慶聲看似悲傷的說了。「就算是你們同情我們吧,暫且讓我們安靜一晚吧。老爺就快回來了…」
「……好吧。」康澤點了頭,他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何況,其實剛剛madam已經來電叫他們離開方家了。他之所以不走,就是想像現在一樣,好似方家欠警方一個情。這樣才得以方便下次的搜查,畢竟這老太婆實在是太不合作了。「不過,一有什麼動向,我們還是會再來的。」
「……好吧。」
鍾立文回到家時,李柏翹已經吃飽喝足,坐在客廳看著PTS考試的相關書籍。他拿著剛買的叉燒便當,丟在客廳桌上後,又開始洋洋得意的說著今天自己推敲出的重要關鍵。他一口叉燒,一口飯的說著,還噴了幾粒米在地毯上,不過李柏翹居然意外的什麼都沒說,就靜靜得坐在位子上,聽著鍾立文說完這一切。
「…你點解咩都唔講?」鍾立文終於發現到李柏翹的異常,因為就在他噴完米粒後,他還心虛的越說越大聲。要是平常的柏翹,早就先沒收他的便當要他打掃地板了。
「……無事,我只是覺得madam真的很厲害。」柏翹看似沒什麼的,又繼續下意識的翻著書。
「當然啦!你不係講過,madam係PTS有史以來第一個以女警身份畢業的嗎?」說實在的,鍾立文也覺得他真的算是個幸運的人。除了遇到柏翹以外,還有一大幫好兄弟,另外還有一個如此英氣又美麗的上司。能幹又不貪功利,實在難得。
「我不是指這個。」李柏翹終於把書合了起來。「阿文,你知道許多殺人犯在殺了人後,什麼東西是最讓他們折磨的嗎?」
「咩耶?」
「當然,我指的是一般的情況下。除了鮮少心理較為不正常的犯人之外,許多犯人在事後最為折磨的,是自己製造出來的罪惡感。」李柏翹放下了書。「Madam真的很聰明,其實發信地點應該不難查。她應該是要把關鍵賭在時間上,她想把我們這一邊變成貓。」
「貓?」鍾立文想著李柏翹的比喻,會心一笑。「你是說,madam只是想灑下不安的種子,等待爆發嗎?然後就可以像貓咪一樣,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犯人此等鼠輩攔之在內。」
「沒錯。」李柏翹笑著,右手拍了鍾立文的頭兩下。「可造之材,拿銀哨子就是不一樣。」
「您客氣囉。」想當初他可是為了這個哨子跟柏翹拼的你死我活的,現在想想還真懷念那時候呀。每天都可以看到柏翹穿小短褲的模樣,超級無敵誘人的吶……
「……鍾立文你居然把口水滴到地毯上!!!找死呀!!!」
陳珮珮待在房間內,雙手抓著紅色的床單,眼神卻不知要停留在哪。她貌似緊張的不停的將眼神左右游移。接著又跑到窗台看著警方是否已經撤退出住家附近。
「不會的…當時已經檢查過了,根本沒留什麼痕跡,又沒有目擊證人…那些警察只是嚇嚇我罷了!!!」像是安慰自己般的,陳珮珮開始不停自言自語起來……
暗巷中,一雙慘白的手正緊握著一個女人的細頸。
「把她們還給我!還給我!」雙手的主人嘶吼著。
「嗚……點解……」被勒緊脖子的女人只能發出一點氣音。
「還給我!」那人又加緊了力道。
「點解……我不行中意她……」女人像就算用光了所有的力氣也要替自己辯白,即使之後再也睜不開雙眼。
「還給我!!!」陳珮珮睜開雙眼,嚇醒坐起床前。她大口的呼著氣,一雙眼比剛剛睜的更圓了。她轉頭看向床旁,明明已經該回家的老公卻還沒返家。
「出差回來還是去找狐狸精嗎……」雖然她心裡早有數,但每每看見床頭另一邊的冰冷,她就是不想承認。
她應該幸福的,不是嗎?
可是現實卻狠心的將她的幸福刪除掉了。為什麼她的人生變成這樣?她好不甘願……
忽然,床邊桌上的手機響起,鈴聲是手機內建音樂裡最陽春的那種。她看了一下來電者,不帶表情的按下接通鈕。
「錢準備好了嗎?」電話的那一頭傳來。
「……金額太龐大了,再給我一天時間。」
「我還以為方家夫人很有錢的呢。」
「一億港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湊到的。」陳珮珮的語氣似乎有些動怒。「很抱歉,我沒有外表那樣風光。」
「……好吧,就一天。快點,我可是等不及了。」
「我這幾天不方便出門,家裡到處都是警察。我會叫人送過去,沒看到我,妳不介意吧。」
「隨便,總之我要的是錢。」
「還有,請不要再打電話來了,警察已經開始查我的通話記錄了。」陳珮珮說完,馬上掛斷了手機。
她瞇著眼,打算快點把這事解決……
隔日早上八點,madam Wang打了個電話,要康澤把所有組員叫回組裡。她坐在會議室的前方等待著,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昨天晚上情報科跟科技組即時趕出來的資料。裡頭滿滿都是陳珮珮這幾天的通話紀錄。
「這個號碼……」madam Wang打開電腦,開啟系統登入後,將她懷疑的那串數字輸入進去。
「……BINGO。」看著眼前出來的數據,這下可中獎了。
她拿起手機又撥給了康澤。
「還有什麼吩咐嗎?madam?」電話那一頭的康澤一接電話就問。
「等等你先不要回來小組,你去交通組跟情報科那裡。有個重大的轉機,得交給你去辦……」
「好。」康澤微起了嘴角。「難得madam這麼看重我。」康澤按了錄音按鍵,打算將madam Wang的要求仔細錄下。
鍾立文回到小組的會議室時,所有的組員都在等他一個。他害羞的打聲招呼後,就乖乖隨便挑了個座位坐去。
「全員到齊,我看會議可以開始了。」madam Wang並沒責怪鍾立文的遲到。她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會兒。
鍾立文坐在位子上,表情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的上司。他知道madam為什麼不說話,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每當madam覺得案子要破時,她會召開案前最後一次會議,交代他們的工作,接著全心將案件交給他們打理。就像獅子怒吼前,都會小稍半刻,讓自己傾出全力將力量釋出。雖然已經看過很多次了,但他真的覺得這頭母獅子帥斃了。比他們這群男人都還有男子氣概。
「好了。」
madam Wang終於出聲,小組的全體同仁非常有默契的往她一看。
「快點告訴我們犯人是誰吧!madam!」
「對嘛對嘛。快發表得獎感言吧,madam!!!」
「等等!康澤咧?」終於有人發現。
「他去辦事。」madam Wang回答,接著又開始她那串像極得獎感言的推論。「好了,首先大家得佩服阿文昨天看出空白時間的關鍵,不然我後續的思緒不會動作的這麼快。」
「madam不用讚那小子啦!」泉叔不客氣的賞了鍾立文一道暗箭。「反正一定又是柏翹教他的啦!」
「沒錯,他哪來那種慧根啦!」另外一個同仁又不客氣的加了一箭。
「……一群吃裡扒外的老頭!madam欣賞我不行嗎?」鍾立文拿起桌上的資料,砸了泉叔跟其他同仁的頭兩次。
「好了,看來感情太好也不行。」其實madam Wang其實還挺喜歡她的組員的。「你們別再損阿文了,這單個case他是表現不錯。還有,阿文不要拿資料砸人,上面可是有最重要的關鍵。」
Madam Wang一說完,便要組員們察看他們手上的資料翻版。資料上列表出陳珮珮從案發到到昨天為止的通話紀錄,以及那個下午她打給簡慶聲時的發話地點。
鍾立文瞇著眼看著發話地點的地圖,他知道發話地點只能查出大概,由於撥號的手機會尋找附近的發信地,再由那個發信地傳到衛星,接著衛星再傳回接收電波的機子。所以最多只能查出接收播出手機訊號的那個發信地。不過這個發信地的地區為什麼看來這麼眼熟……
「madam,這地圖…好眼熟。」
「是應該眼熟,因為你跟泉叔去過呢。」
「這是……林麗萍家附近!」鍾立文想起了那裡的街道。
「沒錯。」madam拿起了陳珮珮的通訊記錄。「大家知道,陳珮珮最近收到誰的來電嗎?」說完,madam又在旁邊的白板上寫下今早她懷疑的那串數字。
「madam,這個是?」泉叔看著那串有些眼熟的號碼發問。
「這是林麗萍的手機號碼。」
媽呀,真人版鬼來電!
林叔泉雖然外表故作鎮定,但是內心簡直囧到要爆表了。想當初他被鍾立文他們逼著看這部日本鬼片,嚇的他三天不敢接手機,害得老婆差點要跟他離婚,不是氣他沒種,而是懷疑不接電話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正在外面跟小女人溫存。
後來是經過鍾立文強力放送女主角柴崎幸的其他作品,他才勉強的挽回一點對手機的安全感。
「鬼來電真人版耶。」此時,坐在林叔泉旁邊鍾立文的發言又差點讓林叔泉嚇到噴尿。「泉叔你該不會嚇傻了吧幹嘛不說話?哈哈哈。」後面這句是鍾立文偷偷向林叔泉輕聲說的,
「當然不是。」madam Wang搖頭。「我懷疑這些電話,是另外一個跟林麗萍有關係的人打的。」
「誰?」泉叔像是如釋負重,急迫的問著。
「豬呀你!」鍾立文早在madam說出這是林麗萍電話的那時候就發現了。「蕭紫琦呀。」
「她?」
「很聰明嘛,阿文。」madam Wang又接著說。「死人不會打電話的,但是人死了這些瑣事誰處理?電信公司會知道使用者過世嗎?不會。所以誰接收了這個號碼?當然是林麗萍那僅存的親人,蕭紫琦。」
「不過那個蕭紫琦打給陳珮珮幹什麼?」其他組員問。
「這就要問她了。如果我沒推判錯的話,那天陳珮珮應該是去找蕭紫琦。不過推判沒用,我需要你們去找正確答案。」
「儘管吩咐吧!madam!」鍾立文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是要我們馬上請那個蕭紫琦回來喝咖啡嗎?」
「不,我要你們去跟蹤她,但千萬不能被她發現。由於之前搜查的關係,她已經見過我們大部分的組員。所以這一點要特別小心。另外,陳珮珮那邊還是一樣,繼續在外跟監。但是我要抽減人手,並且加長交跟監時間。請『假裝很累所以偷懶』,這個你們非常擅長吧。」
「madam要引陳珮珮再次去見蕭紫琦嗎?」
「沒錯。雖然我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見面,但直覺跟我說會。所以我要賭一把。不管怎麼說,蕭紫琦會跟陳珮珮通電話實在是太奇怪了,一定有鬼。」
說完,madam Wang開始著手於人手的佈陣,她要林叔泉假裝是林麗萍家裡附近的盜版攤販,而要一個還沒去過林麗萍家中的組員假裝送報員,除了故意送報去沒訂報的林麗萍家中,還能光明正大在公寓內閒晃。好運的話,還能引蕭紫琦與他說上一兩句話。
而鍾立文的工作則是,扮成時下的古惑仔,有事沒事就在林麗萍家裡附近徘徊。如果蕭紫琦出了門,跟監的工作就全程交給了鍾立文;而剩餘的其他組員則是負責陳珮珮那裡的跟監。
Madam Wang處理完人手佈陣後,立即要他們馬上動作。一陣陣「yes, madam」的答話響透了整間會議室,搞的早已站在會議室外抽菸的康澤的耳膜都快被震破。
組員們一個接著一個陸續的離開了會議室,出來時發現康澤還不忘跟他打聲招呼。
等到全數的人離開後,康澤才走進會議室。madam Wang看到他後,面無表情的指了牆上的『市內禁止吸煙』標誌。
康澤沒動作,因為根本沒地方讓他熄煙。「資料找到了。」說完,他把手上的資料放在madam Wang的桌上,接著就要離開打算前去支援陳珮珮的跟監動作。
「小心你的肺呀。」正當康澤就要踏出門口時,madam Wang出聲了。
「……死不了的。」
李伯翹正在街上巡邏時,剛好看到鍾立文剛穿著便服,大搖大擺的開始在林麗萍家樓下閒晃。眼尖的李柏翹馬上就發現鍾立文那故意一拐一拐的走法,隨便瞄了一會兒還看到林叔泉就站在不遠處賣著盜版CD。他想笑的撇起嘴,心裡頭也有了個底,知道他們應該是在跟監。
他向他的搭檔坦白解釋完刑事組正在前方『辦事』,徵求搭檔的同意繞個路巡邏。他不想遇到他們並不是因為他不想看見他們。只是死腦筋就如同李柏翹,他不想讓私人的感情影響鍾立文的作業。何況他們現在是在查重大的命案,一有個閃失誰都擔當不起。
搭檔沒有什麼意見馬上就同意了,反正也沒有什麼理由好反對的。而李柏翹臨走前還再三瞄了那個除了一身私下打扮,還戴著bling bling耳環的鍾立文。他想madam大概是想要他打扮成時下年輕人吧,但那傢伙走在人群裡根本一點都不平凡嘛。
「那不是你們家阿文嗎?」李柏翹的女搭檔問著,表情十分興奮。「超有型的耶,好似model!」
「……我們家的?」李柏翹心差點跳漏一拍。
「你不是跟他住?」
「喔、對呀…」他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是我室友沒錯……」
李柏翹跟他的搭檔走在另一條路上,除了那些病態的命案外,香港白天的街道上似乎還是挺和平的。一般而言,突發事件其實並不多。雖然如此,李柏翹還是很盡力的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街道上。忽然,一輛紅色的taxi經過他們兩秒後忽然緊急煞車了起來;煞車所造成的噪音馬上讓李柏翹機警的回了頭。他看見司機跟女乘客都一一下車爭吵,女乘客還開始不客氣的推著司機。他向搭檔使了個眼神後,馬上一同前往制止。
「分開!分開!」李柏翹拉住了女乘客,是個有點上了年紀的婦人。「發生什麼事?」
「阿sir,madam,這個老太婆坐taxi不付錢就算了,還吐的我滿車都是!」司機是個有點胖的老人家,一頭白髮,看起來還算祥和,口氣也還算可以。「真不知道我是走了什麼運!」
「這位……女士。」李柏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叫她阿姨。「妳有沒有付錢給他?」
「錢,我很多錢呀!」婦人一臉醉樣,打了個酒嗝後還掏起口袋。「不相信,我拿給你看!」
「阿sir妳看他拿出什麼下流的照片!簡直不知所謂!」司機不屑的噴了口氣,但只見婦人根本不在乎的繼續掏著口袋,一副要獻寶的模樣。
李柏翹在這時候聞到了些許不對勁的味道,他要搭檔去盤問司機,而他來負責眼前這名看似難纏的婦人。
「我找到了,阿sir!你看,這可以是一座金庫!你知道這值多少錢嗎?哈哈!」婦人拿著一張皺紙,遞到了李柏翹的面前。等到李柏翹把它攤開來後,他才發現那是一張他曾經看過,帶點情色意味的照片。
兩名裸體的少女坐在一起,看來十分親密。他還記得前幾天忠立文似乎也拿了這張照片給他看過……當然是私底下時給的。
「這邊這個是我們家小鬼,真想不到這小鬼掛了之後可以給我這麼多好處!嘿嘿!」婦女一邊指著照片,一邊得意的講解;好像是在炫耀自家小孩比賽得名一樣。
李柏翹站在原地聽了婦人胡說一番後,又忽然要婦人拿出身分證來,說要盤查。婦人不疑有他,或許也是因為醉了的關係,腦袋也無法思考太多。她從另外一邊的口袋掏出錢包。
「身分證是吧?在這!」打開錢包從證件夾那裡抽出了身分證後,婦人遞給了李柏翹。
李柏翹偷偷記下婦人名字跟身分證ID後,隨即就把身份證還給了婦人。並隨口要她從錢包裡掏出一千元,他剛剛瞄了幾眼前包,他想婦人錢包裏應該是有錢的。只是醉過頭了,連從錢包拿錢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拿到一千元後,他轉身拿給了司機。司機向李柏翹道了謝,並打算回車上拿出零錢找她。
「等等,應該還有餘額可以載她回家。」李柏翹叫住了司機。「就算給我一個面子,她一個女流之輩,還上了年紀。醉成這樣在外流連也不好,你就送她回家吧。剩下的錢就當清理車子費用。」
「師兄你?」李柏翹的搭檔訝異的看著李柏翹的反應,這不像他平常處理的風格呀。要是平常應該會先等婦人清醒過後,再做決定的。
李柏翹對他示了一個眼神,要她別說話。
司機悶聲考慮了一下,點點頭,又把婦人叫回車上。
已經喝掛的婦人完全逆來順受,雖然不知所云但也上了車。李柏翹將那張照片塞回了車床旁的婦人手上,臨走之前還對她說了一句:「抓緊自己的金庫,不要要它飛了。」
「阿、對對對。阿sir,你真是的好人來的。」婦人開心的將照片塞回自己的口袋裡後,下一秒後,車子也離開了現場。
「師兄,你剛剛怎麼……?」李柏翹的搭檔還是不知所云的傻站在原地。
「沒什麼。」那麼重要的證據,弄丟可就不好了。對吧,阿文。他看著遠方那正噴著黑煙的紅色taxi,心想或許不用幾天就能聽到鍾立文的好消息了。
陳珮珮坐在梳妝台前,斜看著窗外警方的動向。
她觀察了一早上,發現這群人已經開始疲倦了;她開始開心起警方的戒備越來越鬆弛……
她發現當時間越拖越長時,那群刑警也越來越不耐煩了起來。不是恍神的抽著菸,就是在車子裡打睏。但原本兩人一組,看似完美的拍拖更跟監模式,隨著時間的折磨,方家大門彷彿再度敞開了來。跟監的刑警總是有一會沒一會的偷睡覺,如果是女警還會開始化妝起來。
她暗自打算一下後,原本已經拿出來放在梳妝台桌上的珠寶,又被他塞回進去抽屜裡。
「看來,那女人還真的沒有富貴命。」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話。「我原本還真的想湊出棺材本要她閉嘴的…」看來現在還有另外一個更好的辦法能讓她閉嘴,只要她明天逮到空閒溜出去的話…
隔日的下午,那天非常的冷。
大約一點時,交接班的刑警坐在車內,吃飽飯足、天氣寒冷再加上這幾天輪流跟監的折磨;兩名刑警的體力似乎都已經到了極限。他們不停的點頓著頭,就像是極力抗拒著周公的誘惑。但不過五分鐘,兩人還是不敵睡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其中一個手還抓著週刊趴在方向盤上,另外一個直接靠在椅背上深深睡去──但這一切都只是陳珮珮自己的想法罷了。
她站在窗台上,開心的看著那兩名已經睡翻天的刑警。提起了箱型公事包,走到樓下要簡慶生馬上開車載她出門。
一路上都非常順利,睡著的刑警們什麼都沒發現,就任由他們開上大街。
「要去哪?夫人。」
「……你知道的。」她拍了拍一旁的公事包。
「進籠了。」看著黑色的賓士車開離方家後,康澤抓著周刊從方向盤上爬了起來;並且馬上撥了通電話給鍾立文。
「收到。」鍾立文開心的將訊息快速通報給在場的兄弟們,而其他不在場的組員們也隨即趕了過來;看來他們終於可以先嚐點收穫了。
鍾立文坐在林麗萍公寓樓下斜對面的甜湯店,裝做沒事般的一邊吃著豆腐花一邊看報。不過半刻,鍾立文的手機又響起。一看是madam Wang,隨即馬上塞到耳旁。
「阿文,你那邊狀況怎樣?」madam Wang的聲音從另一方傳出。
「現在是沒什麼動靜……」
「康澤說陳珮珮剛出門,我這邊也才剛放了李啟華。」從前天開始扣押李啟華算起也滿了四十八小時;所以警方這邊也不得不放李啟華。但說實在的,這時間還真巧合。兩個有嫌疑的人剛好都可以在同時間放出籠。
「就讓我們來看看吧…到底是誰。」madam Wang又說。
其實從昨天鍾立文看到蕭紫琦銘釘大醉的從taxi上滾出來,腳步不穩的爬上自家公寓後,他再也沒看到她下來過。
但是醉成那模樣,他想至少也應該睡到半夜才對。假裝送報生的同仁也故意在今早九點才送報,並且大力敲門,故意要蕭紫琦出來應門。
「不好意思,今朝送漏報紙給了你們…」那名看來青澀的小夥子,戴了頂鴨舌帽,一派悠閒的打扮,一邊敲門一邊大喊。
「…吵咩鬼呀!」從房內傳來了蕭紫琦的聲音。此時她的頭還在痛,看來真的喝了太多。
那名小夥子聽到聲音後,滿意的點了頭,快速的離開了那棟公寓。
鍾立文一邊想著同仁確實回到今天早上蕭紫琦確實還待在自己家裡的那件事情,一邊回想著這單case的過程。
說實在,這單case是個悲劇;尤其他跟柏翹更能從其感受的比別人更深。只是這並不能賦予奪去別人生命的權利。
相遇太早看來也沒有多好……
鍾立文從沒後悔過在PTS遇到李柏翹這件事情。他相信李柏翹也絕對不會、也不可能後悔。記得那個雨夜他不顧一切擁吻李柏翹時,他並非什麼都不怕,只是當時的理智早已被燒斷了線。他怕別人看他的眼光沒錯,但是他更怕如果當下什麼都沒動作的話,他將會永遠都失去李柏翹。他早就能感覺的到柏翹對自己也是不同的;偶爾出現一次的那個害羞笑臉以及有時候會盯著自己發呆的閃亮雙眼,鍾立文不是笨蛋,他分的出來那跟一般朋友對待是不一樣的。
所以當他第一次親李柏翹的時候,原本急得想要推開鍾立文的那雙手,開始轉變成主動回應,並且也回抱了他的那個瞬間;那個瞬間,鍾立文知道這輩子不論用什麼換都值得了。
他不知道林麗萍多年之後遇到方雯琳的心情,因為他根本無法想像如果現在李柏翹離他遠去的話,他得攀住什麼才能存活下去。
不……或許他能懂吧。那天早上,看到只剩他一人的遊艇。李柏翹留下的那些令人痛入心扉字句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想再嚐到那種痛苦了……
鍾立文抬頭看了看林麗萍位於公寓六樓的家,頓時心頭百感交集。
一台黑色的賓士轎車駛進了相當格格不入的鬧街裡。鍾立文待命的位置從賓士車還在遠方時就能清楚看見。
從賓士車下來的,正是方家女主人陳珮珮。雖然她已經臉戴太陽眼鏡,不過鍾立文還是能輕而易舉的認出她來。
「阿文,是誰?」這時,安置在鍾立文耳內的隱藏小耳機傳出了林叔泉的聲音。這是方便他們作業而事先弄上的。
「陳珮珮……」
「想不到真是她。」林叔泉從另外一方看著那台背對著他的賓士車,就位比鐘立文稍遠的他只能看見手指長般的人型。「等賓士車一開走,你就按照原訂計畫追上。」
「收到。」
陳珮珮不慌一忙的踏著規律的腳步上了樓梯;一旁暗待已久巡警也前上要簡慶聲將車開走,說這裡不能停車;簡慶聲也什麼都沒說,很快將車子駛遠。
鍾立文與其他員警一見簡慶聲離開,也隨即安靜的上了樓梯;因為他們知道事件的答案,就在六樓等著他們。
鍾立文一行人全上了公寓後,那輛方家的黑色賓士車在度開回了林麗萍家樓下。簡慶聲將窗子搖下,淡淡的看了六樓一眼後,又一臉於心不忍的將視線轉回正面。
「拜託你們一定要阻止夫人……」他看著後照鏡上綁著的護身符,護身符隨著陣動不停的搖晃著,彷彿他現在上下不穩的心情。
嘆了口氣,他又將車子駛離了那條與賓士格格不入的鬧街。因為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陳珮珮一手提公事包,一手拿著他的channel紅色提包,站在蕭紫琦家門口。她態度從容的敲了兩下木門。
「我來了。」又說。
不到一會兒,木門被打開;站在門口的就是蕭紫琦。她身穿睡衣,嘴上還雕了一根煙,一副包租婆打扮。
「等妳很久了。」說完,她吐了一口煙。「東西呢?」
陳珮珮晃了晃手上的公事包。
「很好,進來吧。」
「我以為一億的紙超加起來應該像山一樣高,沒想到這個箱子就夠了。」蕭紫琦坐在破舊的沙發上,看著那只黑色公事包,眼睛彷彿都亮了起來。
「……這裡有一千萬港幣。」陳珮珮將公事包推到了蕭紫琦面前。「是我最大的讓步,再多沒有了。」
「一千萬?!」蕭紫琦一聽,氣的把煙隨手一甩。「我要的是一億!」
「我說了,這是我最大讓步。」陳珮珮還是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做人不要太貪心!妳那天已經跟我拿一百萬了!」
「好,那你也別想拿回那張照片。」蕭紫琦不服。「我看我還是寄給各家報社好了,反正我是沒差啦……那幾個小鬼是死是活,還是沒面子,我才懶得管。」像是要表現不在乎的態度,蕭紫琦摳了摳自己的指甲,站了起來。
「妳!」陳珮珮終於正眼看了蕭紫琦,氣忿的用手指著她。「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去妳的!」蕭紫琦大力的拍開陳珮珮的手。「給妳三分顏色妳就給我開起染房來了唷?我都給了妳那麼多天的時間湊錢了,我看妳分明也想從方家撈點本,別裝了。」
「什麼意思?」陳珮珮皺了眉頭。「妳話給我說清楚!」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老公的風流韻事?根據我以前那群姐妹說,他在外面包了不少小的呢。改天要是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來分家產,唉唷,妳可就少分好多了。」蕭紫琦看似嘲笑陳珮珮的說著。
「妳……」
「不過這裡的一千萬我還是先收下了,就當我多等待這麼多天的補償好了,哈哈。」蕭紫琦眼見陳珮珮的氣勢幾乎被她給全壓下來,用著一副勝利者的嘴臉大笑著。「啊、不過,照片我還是會寄的。除非,妳明天再送一億過來。」
說完,蕭紫琦轉了身,準備把錢搬回房間。
「不送了,記得幫我關門吶。」臉都不回,她提著黑色的箱型公事包,一步一步的,準備回房。她天真的以為陳珮珮會乖乖的摸摸鼻子回去,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陳珮珮在她回頭的那時起,就已經從紅色提包裡掏出了一把包好的菜刀。
她雙眼血紅的看著蕭紫琦的背影,這時的她,已經什麼都壑出去。
「臭女人…」她咬著牙憤恨不平的唸著。「妳自找的!妳自找的!」
忽然,陳珮珮發狂的大吼了一聲,嚇得已經在房門口的蕭紫琦猛回頭一看,只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不顧一切往前衝的陳珮珮已經把刀子插在蕭紫琦的肚上。
鮮紅又帶點黑的血,就像煙火爆發的瞬間一樣,水花似的噴灑在兩人身上。
鍾立文一行人就在陳珮珮家外埋伏;打算一有什麼動靜就隨即攻陷進去。所以在陳珮珮發狂大吼的當時,鐘立文一行人也隨即破門而入。
不過眼前的一切都已經在告訴鍾立文他們已經來不及了。
陳珮珮正把菜刀插進蕭紫琦的身子裡,毫不留情。
「陳珮珮!」鍾立文帶頭發話。「把刀放下!」
鍾立文將槍指著她,這時陳珮珮才猛然發現身邊已經被四個警察所包圍。她驚恐的把刀拔了出來,接著蹲了下來,將刀架在躺在地上掙扎蕭紫琦脖子上。此時蕭紫琦已經痛到無力掙扎,只敢放聲大哭喊痛。
「收聲!」陳珮珮又將刀架的更近,嚇的蕭紫琦收聲。「別過來!」她發狂的向鍾立文他們大吼。
「放棄吧,妳覺得妳逃的了嗎?」林淑泉試著要走近陳珮珮。但每當林叔泉走近一步,陳珮珮就將刀架的越深,痛得蕭紫琦又忍不住用剩餘力氣掙扎起來。
「泉叔、等等。」鍾立文一隻手伸了出來阻擋林淑泉。接著向林淑泉點了頭,要林淑泉讓自己試試看。
林淑泉看了鍾立文的眼神,決定放手讓他一搏。因為他知道他們得快點爭取時間,因為要是在托下去,蕭紫琦的情形就不樂觀了。
「陳珮珮,放手吧,現在還來得及。」說完鍾立文輕輕得將槍放下。「殺了她也於事無補,現在不送她就醫的話可不得了了。傷人跟殺人可是不一樣的,妳知道嗎?我來跟她交換,如何,很划得來吧……」說完一連串的話後,鍾立文也試著慢慢走向陳珮珮。
「你們懂什麼!」陳珮珮大吼,原本梳得整齊的頭髮如今亂的可怕。「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怕什麼!」
鍾立文看著面容漸漸失去血色的蕭紫琦,心底暗叫不妙。
「不會的,妳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妳老公不是還在……」
「不要跟我提那個渾蛋!」陳珮珮一聽鐘立文提起方家主人,轉而把刀子指向鐘立文。「他給了什麼我?!只有痛苦!」
陳珮珮說完,又將刀子架回蕭紫琦脖子上。她一邊冷冷得看了所有現場拿著槍指她警察,一邊回想著她這一生。從披著白色婚紗開始,當時她以為她找到全世界最愛的人,她還天真的以為從此就會像童話故事般得生活下去。只是她想不到,原來這故事是個悲劇罷了。
小女兒因為對父親的關係開始對男性不信任,轉而喜愛上了女人。最後為了把香港的一切跟小女兒切斷,她選擇了將小女兒送出國。但誰知道居然又在異鄉不幸車禍過世。她原本以為幸好還有個大女兒能陪她,但最後呢?居然也是淪為慘死的下場。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生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踩錯,也不想知道了!
「……怎麼會呢,至少他帶給了妳兩個女兒。」鐘立文輕聲說。「方太,沒錯,我是不知你們家的問題。但是我知道,妳殺了她也沒辦法改變事實。妳個女已經走了,她們不會希望看到自己的媽坐監的。」
「我就是為了她們才要殺死這賤女人的。」陳珮珮的雙眼發紅,一想起那張照片落在蕭紫琦的手上,滿腔的怒氣又更為提升。
「妳錯了,就是因為妳個女,妳才不能殺她!」
「點解我錯?點解不係她錯!點解不係姓林的那女人錯!」陳珮珮怒吼;她想起愛女的死亡,原本不穩的情緒似乎就要崩潰。「點解!你話給我知點解呀!」
「媽!」忽然,李啓華滿頭大汗出現在門口,似乎是一路從一樓狂奔上來。「媽!你別衝動!」
康澤也默默的拿著槍從門口的一旁出現,鐘立文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猜大概是康澤載他過來的。
「啟華……」
「媽,把刀放下…」李啓華緩緩的走近,現在就屬他離陳佩佩最近。「妳殺了她那就要坐牢了,小琳捨不得妳受苦呀……」
「不行,我要殺了她!不然那些照片、那些照片就會……」
「照片?」李啓華又踏了一步,現在只要他將手一伸就能摸到陳佩佩了。「什麼照片?」
「小玲那張照片呀!只有這女人死,那張照片才不會……」隨著陳佩佩的字句,她不停轉動的黑眼球也在那一刻停了下來。「沒、沒錯,妳一定要死!一定!」
蕭紫琦早已痛到神志不清,現在的她無法再說出任何求救的字句了。她只能躺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陳佩佩手持的菜刀再次落下。
「不要呀!媽!」
在大家都以為蕭紫琦死定了那個當下,就連蕭紫琦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次一定逃不了的那個瞬間;鐘立文奮不顧身的跳了出去,用在場人都無法預料的速度緊緊抓住了陳佩佩。
所有人都嚇呆了,陳珮珮則不停的掙扎著,亂晃的刀子還因此不小心劃到了鍾立文的手臂。淡淡的粉紅色血痕漸漸被染紅,血緩緩滲了出來。
「呃……死差佬放手!」
鐘立文沒有理會,由於身型有利,所以制止起陳珮珮還沒有想像中的吃力。他轉了頭趕緊對了其他人發號動作。
「在幹什麼,快救人呀!」
此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而康澤則表示他老早在上樓看到蕭紫琦那瞬間就叫好救護車了,現在救護人員正在下面待命。
林淑泉趁機一起跑去跟鍾立文拉住了陳珮珮,而康澤與其他刑警快速的把蕭紫琦給移動到了救護車內。李啓華看陳珮珮已經無力反抗,便將陳珮珮的刀子拿走放到遠遠一旁。陳珮珮原本還會掙扎,但見力氣實在敵不過鍾立文這年輕小夥子後倒也放棄了掙扎。但握緊的拳頭似乎捏的更厲害了,就連臉上的青筋也能清晰看見。
「點解不讓我殺了她!點解!」陳珮珮對著走近她的李啓華大喊。
「媽……」李啓華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說服陳珮珮,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恨極了那女人。「結束了,不論誰在犧牲下去都是沒用的。」
「還沒結束!這女人還要害我們,還要害我們呀!」說到此時,陳珮珮開始掉淚。「我不可以讓她害了小玲的名聲,不行……絕對不行!」
「媽、媽!」李啓華握住陳珮珮握緊的雙拳。「不會的,她們已經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小玲不會再被污衊了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是嗎……呵呵。」陳珮珮破涕為笑;一頭的亂髮、血紅的雙手在加上滿臉的淚漬讓她看來有些詭異。「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
此時陳珮珮才放鬆了全身的力氣昏了過去,全身的力量就掛在林淑泉跟鍾立文上。鍾立文看陳珮珮以無反抗之虞,也不想讓她一個長輩難看。
「你來扶她吧。」
鐘立文對李啓華說,後者一聽驚訝的看著鍾立文。鍾立文不以為意,又對著林淑泉繼續說。
「泉叔,我看她已經……就交給他吧,我看樓下除了我們的人,媒體應該也來了不少。」
「好,就交給你。」
鍾立文跟林淑泉將陳珮珮推到了李啓華身邊,並且要他好好的扶著陳珮珮,以免媒體拍到照片後又大作文章。
李啓華從鍾立文跟林淑泉的手上接過了陳珮珮,他看了鍾立文與林淑泉一眼,心裏頭甚是複雜。
「……謝謝。」在走了幾步之後,李啓華終於轉過頭來對了鍾立文他們擠出了這兩個字。
「不會,應該的。」
林淑泉回應了李啓華,鐘立文則是什麼都沒說的繼續走在後面。
將陳珮珮跟李啓華送進了警車裡之後,只有鐘立文沒有跟著一起回警局。此時的他正坐在停駐住在林麗萍家樓下的救護車上,救護人員正在幫他包紮剛剛被劃傷的手臂。
「謝謝。」
包紮完,跟救護人員道謝之後,鐘立文就打算立刻回到小組。他正打算要上樓問還在現場處理證據的法證人員們,有沒有可以讓他搭順風車的那時,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
「鐘立文!!!」
李伯翹穿著制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由於制服的關係他並沒有被其他警隊人員給攔下來。他狂奔著,在鍾立文還沒發覺李伯翹的意圖之前,李伯翹幾乎是想都不想的,一個勁就撲向了他。
鍾立文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他現在正當著超多人的面被李伯翹抱著。他對李伯翹此時的反應有些不習慣,除了李sir過世的那時候,他以經很少看到李伯翹這麼失控過了。
這樣看來他真的是被兇慣了,現在李伯翹難得的在眾人面前示愛,而他的反應居然是彆扭跟跟不習慣,難道他喜歡被虐狂不成。
「唉……大家在看呢。」鐘立文為自己的被虐狂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滿喜歡李柏翹主動抱他的啦,只不過留在晚上抱他會更開心點。
李伯翹這時聽了才趕緊紅著臉推開鐘立文。
「泉叔打給我說你受傷了,怎麼全身是血!還好嗎?」看著鍾立文白色的上衣大部分都已被染紅,李伯翹著急的開始東問西問起來。
「沒事啦,這是被捅的那個女人的血。」鐘立文揮了揮自己的手。「只不過是被刀子劃到而已,小傷啦。」
「……沒事就好。」
「對了……你怎麼穿制服?」鐘立文不懷好意的接近了他。「該不會是……翹班?天呀我好感動……我鐘立文何得何能,居然能讓李柏翹翹班!我終於知道你多麼愛我了……抱抱不夠人家還要親一個。來…」
「……休想得了便宜還賣乖!」被鍾立文全說中翹班一事,害得他臉蛋全紅的李柏翹出其不意的大力往鍾立文受傷的手臂一拍。
「靠!!!!」鐘立文痛的朝天大叫。
鍾立文趕回組裡時已經是下午四點的事了。林淑泉告訴他由於陳珮珮還在昏迷,所以並無馬上盤查她。madam Wang也下令說得等陳珮珮醒來且情緒穩定之後才能進行盤查動作。
「那現在怎麼辦?」鍾立文問。
「沒關係。」康澤忽然從一旁出現,一邊抽著煙。「有客人來了。」
「客人?」
「嗯,madam正在親自問話。」
鍾立文跟林淑泉一聽,二話不說的就馬上移動到偵訊室。
簡慶聲坐在黑色的鐵椅上,一臉從容的喝水。Madam Wang則正對著他,雙手插在胸前等著簡慶聲開口。
待手中那杯水飲完後,簡慶聲終於抬頭看住madam Wang。
「我是來自首的。」
「自首?」
「沒錯,是我殺了林麗萍的。」
「……確定?」
「那天,夫人要我載她去跟林麗萍見面,我載夫人去了;並且在巷口等她。後來我聽到她們有爭吵,一進去就看到夫人勒著林麗萍的頸子。我一著急便快將夫人拉開。結果林麗萍那女人試圖反擊,一個衝動下我就拿旁邊的磚頭砸她。等我發現時他已經斷氣了。」
「喔?是這樣嗎?」madam Wang似乎一臉無趣的看著簡慶聲。
「是。」
「……你說你用磚頭砸她,怎麼砸?」
「當然是用手拿啦!」看來簡慶聲覺得這個madam問的問題有些可笑。
「示範給我看看。」
簡慶聲點點頭,然後右手裝作手持磚頭的模樣,接著往前猛一擲。
「……你能證明你是兇手嗎?」
簡慶聲點點頭,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男用手錶。手錶看起來非常的老舊,似乎已經用了好幾十年。
「上面有沾到林麗萍的血跡,你們可以拿去驗證。」
Madam Wang點點頭,從旁邊拿出手帕包住那只錶。「……好的,我們將起訴你。」madam Wang接著說完就快走了出去。
站在偵訊室的另一間監聽房裡的林淑泉實在不懂madam wang的想法;madam明明知道兇手應該是左撇子呀,而簡慶聲既不是左撇子,且左手也不能抬高。擺明就不是兇手,為什麼madam卻說要起訴他?
「madam,妳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傢伙是兇手吧?」林淑泉不解。
「……目前將簡慶聲暫時收押但不起訴,知道嗎?」madam Wang不回答林淑泉的問題,自顧自的命令下去。「還有這只錶,送到法證那邊去。另外也叫法證查查陳珮珮所有的手提包,我每一個都要檢驗。」
從madam Wang的手上接過那只錶後,鍾立文似乎有點了解madam的用意。Madam想要陳珮珮自己把這一切說出來,一定是。
隔日,陳珮珮醒來了,醫師也診斷出情緒還算平穩。在李啟華坐在病房內為她撥橘子時,康澤跟madam wang正好推門而入。
「madam,阿sir…」李啓華回頭打了招呼,並且走向前堵住了madam Wang跟康澤,使他們兩個離陳珮珮有些距離。而陳珮珮看到madam wang跟康澤後,已經清醒的意志也讓她開始明白到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
「方太好點了嗎?」
「沒有昨天那樣激動了……唉。」李啓華嘆了口氣。「對了,那個蕭紫琪呢,情況還好嗎?」
「度過危險期了,不過還沒清醒。」
「是嗎……」
「對了,今天來是要跟你說,殺林麗萍的兇手應該不是方太。」
李啓華一臉狐疑,他雖然剛開始也不相信陳珮珮會殺人;但經過昨天那場意外後,他也開始相信陳珮珮就是殺林麗萍的兇手。
「嗯,簡慶聲認罪了。」
「聲叔?」李啓華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是聲叔?!」那麼祥和的聲叔怎麼可能會殺人。
不遠的陳珮珮一聽到這,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又開始有了焦點;而Madam Wang跟康澤並沒有放過這點。
「如果是真的,那……聲叔會怎樣?」
「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這個需要法官決定,而不是我們。」
「怎麼會這樣……」
「對了,按照慣例,我需要跟方太聊聊。」madam Wang此時終於開口。「我不會問太多問題的,你可以坐在旁邊。」
「……好吧。」李啓華終於讓路。
「方太,你還認得我媽?」
陳珮珮看了madam Wang,不語的點頭。
「簡慶聲全都認罪了,我們這次來是要跟你比對他的口供的。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將他起訴了。」madam Wang面無表情的解釋著,還一邊拿出筆錄跟錄音筆。
「看來你們之後會需要一個新司機。」康澤自以為幽默的開口。Madam wang回頭瞄了他一眼,示意要他閉嘴。
「……madam,什麼都不用問了。」說完,陳珮珮將眼睛闔起一會兒,又緩緩的打開。「我知道妳想要幹嘛,我做過什麼事,不會要一個無辜的人替我擔的。」陳珮珮蒼白的臉慈祥的微笑了起來;李啓華看見她的模樣,開始覺得昨日那瘋狂的陳珮珮就好像夢一般的虛幻;和現在坐在病床上的陳珮珮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好。」madam Wang點點頭。「我就在等妳說這句話。」
陳珮珮轉過頭,似乎是想要透過純白色的紗廉去看那片有些灰暗的天空。
「沒錯,林麗萍是我殺的。」許久,陳佩佩終於說出口。
陳珮珮那天其實是不想接那通電話的,只是林麗萍那要人命的連環call實在是讓陳珮珮快受不了。但她從來沒想過,這幾通電話就這樣改變了她的後半生。
「姓林的妳不要再騷擾我們了!」陳珮珮終於忍不住接起話筒,隨即隔空怒吼。
「我要你們負責。」
「……妳什麼意思?」林麗萍的冷靜反而引起了陳珮珮的好奇,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身為母親、身為一個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訴她。林麗萍此時的反應似乎不單純……
「妳知道被傷害有多痛嗎?我要你們也要遭到報應,我要你們跟我一樣痛!接下來就換妳了,在接下來是那個男的…!」
「『接下來』是什麼意思?」陳珮珮抓緊了話筒,難道……「姓林的,該不會是妳……該不會是妳把我女兒給……?」
「……呵。」林麗萍輕笑一聲。「對,我殺了她。誰叫她背叛了我……這是報應。妳知道嗎,她當時的表情有多痛苦!那一刻她才懂我看到他跟那個男人摟摟抱抱的模樣時,我的心有多痛!」
陳珮珮聽完幾乎快站不住腳,全身一軟連同電話一起跌坐在地上。她呆了三秒,三秒之後,一股黑色的火焰從她的體內燃燒了起來。
她知道此時的她根本擠不出一滴眼淚,因為憤怒已經取代了他滿腔的悲傷。她又拾起了剛剛掉在地上的電話。
「妳想殺我是嗎……好,我成全你。」
「接著呢?」
李柏翹摺著衣服,鍾立文還是照慣例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
「接著?接著陳珮珮舊約她出來啦,地點還是林麗萍自己挑的呢……她應該想不到那一刻其實是在替自己挑墳墓吧。」鍾立文坐了起來。「一進到巷內,陳珮珮一點都沒給林麗萍機會,馬上就撲前這樣勒緊了林麗萍。」
鍾立文一邊說一邊『示範』;他把手輕放在李柏翹的脖子,然後又伸了回來。
「勒?我記得不是因為頭部受重擊而死嗎?」
「重點來了!當時陳珮珮為了以防萬一,而要簡慶聲站在巷外。不過當時簡慶聲對陳珮珮的計畫一無所知,結果簡慶聲一聽到掙扎的聲音,想都不想的就拐進巷子,還以為出什麼意外了。」
「結果他看到的景象卻是自家的夫人,面目猙獰的打算勒死一個年輕女孩?」
「沒錯,他嚇得急忙從後拉住方太,林麗萍也在這時候掙脫出來。但林麗萍哪會這樣就逃跑罷休,她也不示弱的抽出準備好的小刀,就往他們兩個刺。結果還好有簡慶聲,他一時之間什麼都沒想就只推開了方太,但好險小刀也只傷到了他的手臂一點。」鍾立文比了他自己的傷,樣子好像在炫耀。「還跟我同一個位置哩!簡慶聲一直穿著長袖,也難怪我們沒發現。」
「……」李柏翹瞪了他一眼後,又接著摺起最後的三件衣服。「之後方太趁著空檔,拿了旁邊的磚頭就砸死了林麗萍?」
「沒錯,真不愧是柏翹,聰明過人!!!」
「……不過還是需要證據吧,光是這些說辭是不夠的。」李柏翹終於折好了最後幾件衣服。大功告成的他伸了懶腰,鍾立文不幫忙真的很該死呀。「對了,簡慶聲的那支錶檢驗結果如何?」
「的確有血跡,我想是他故意沾上的。還記得madam之前要法證檢驗陳珮珮所有包包嗎?法證在一個黑色的小提包的拉鍊上,也檢驗出了林麗萍的血跡。」鍾立文乖乖的拿起那些折好的衣服,打開衣櫃放了進去。「不過這也只能證明陳珮珮在案發現場,由於簡慶聲還是一直堅稱自己是兇手。所以除了這點,另外還有一個挺關鍵的證據。」
「什麼?」
鍾立文舉起了他的左手。
「左撇子…?」
「之前查陳珮珮的通聯記錄時,就是查陳珮珮利用被大爺我破解的空白時間偷跑出去見蕭紫琪那天!我們根據發話地點查出是在林麗萍家附近。原來madam要康澤調了那邊所有相關的監視器出來看!馬路口、銀行前、就連便利商店的都不放過。」鍾立文真的很慶幸自己沒被派到這任務,他光是想到要看那些成千上萬的錄影帶他就頭痛。「我們終於在一捲提款機前的監視器帶子裡看到,陳珮珮的確在那個時間出現在林麗萍家附近。戳破了當時她說她在家的謊言之外,我們還看到,她是用左手按機器領錢的。」
「所以這下簡慶聲堅稱自己是兇手也沒用了?他左手連抬高都不能吧?」
「沒錯。」鍾立文點頭。「說真的,要不是因為蕭紫琪意外從林麗萍初中的課本裡找到那張照片,還動了貪念,拿去威脅陳珮珮要錢,我看這案子可就難偵破了。」
「她還得躺在床上半年才能全好,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沒死就很好了。」李柏翹討厭貪得無饜的人,居然利用別人弱點加以利用威脅;雖然蕭紫琪是沒殺人,但並不代表她這人就不比殺人的人卑劣。李柏翹擺出厭惡的嘴臉,一邊走到門口切燈準備睡覺。
「喂,你說,為什麼簡慶聲要替陳珮珮扛下這一切。」鍾立文躺回了床上,反射性的爬到床頭開了小檯燈,他一向習慣稅前還要纏著柏翹講不停。「他還是一樣喊她夫人前夫人後的,難道就真的那麼愛這女人嗎?」
「人家私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案破了,盡了自己應盡義務就好。」李柏翹不予理會鍾立文與身俱來的八卦特性,掀起了被子就往裡面鑽。
「其實,妳不覺得這對小女孩還挺可憐的嗎……」鍾立文想起那天聽陳珮珮問訊時,陳珮珮說林麗萍一直在她耳邊問著:『點解我不行中意妳個女?』係呀,點解咧……鍾立文當時真的忍不住想要為她們喊冤了。
「這才不能混為一談。」李柏翹難得的在睡前會回鍾立文話,通常他都是任由鍾立文講不停的。「可憐就能殺人嗎?我的身世也很『特殊』那我幹嘛不變壞去殺人?」一講起自己的孤星命,真的有幾把淚就要掉幾把淚。
「每個人都要自己重要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守護的人。但不代表你有權力可以為了你想守護的人而去傷害無辜。什麼都取決於自己,該做與不該做。」李柏翹繼續說著,雖然是躺著,雖然面對的是天花板的淺綠色壁紙,還是不抵他的一臉正氣。「衝動不能解決問題。」
「……不過在我快失去你的那天,我心急如焚到快死掉了。」鍾立文轉過身來,側身看著李柏翹。「如果今天換作是我們呢,柏翹?如果今天換作是李sir阻擋我跟你呢?」
「……」李柏翹被鍾立文的如果問給問倒了,是呀,如果呢……李柏翹轉頭看了鍾立文許久後,才終於下出一個結論。「我不知道……」
「……算啦,我隨口問問的你不用……呃?!柏翹?」鍾立文說到一半被往上前抱住他李柏翹給弄傻了。
「但是我知道我的世界沒有如果。」說完,李柏翹將鍾立文往前拉,用嘴巴堵上了鍾立文還在叫囂的胡言亂語。
今夜的月光還是很亮,房內流竄的空氣照樣填滿了喘氣的聲息。
「你好難得主動……」趁著呼吸的空檔,鍾立文還是忍不住想調侃李柏翹一番。
「……再吵滾回你的倉庫睡!」